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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迹之沈亦谣写的小说世子痴情人设要塌,亡妻要回归

白白的狗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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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做这些事!”沈亦谣背过身去,透过花窗看窗外一棵杏子树。“轮回转世的办法,我自己会找!”裴迹之站在身后,眼底晦暗不明,“辞不辞官也是我的事。那是我的余生,不是你的。”他垂下眼睑,一字一句说得缓慢,“我的余生,三年前就没有你了。”沈亦谣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明明没有五感,却还是觉得痛。“就算是你的余生,你也该为自己打算筹谋。不该这样有一出没一出的胡闹。”裴迹之搓着自己的手指,一下一下拨弄着指腹,“那你呢?沈亦谣。你是真的为我着想,还是只顾着自己。”沈亦谣陡然一惊,转过身来,看见裴迹之目光深沉如墨。他说,“你是想为我抱薪。还是想独善其身,不愿意背上今生债?“裴迹之一步步走上前来,压迫着她往后退,”沈亦谣,你自己心里明白。...

主角:裴迹之沈亦谣   更新:2025-01-05 19: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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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裴迹之沈亦谣的其他类型小说《裴迹之沈亦谣写的小说世子痴情人设要塌,亡妻要回归》,由网络作家“白白的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总之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做这些事!”沈亦谣背过身去,透过花窗看窗外一棵杏子树。“轮回转世的办法,我自己会找!”裴迹之站在身后,眼底晦暗不明,“辞不辞官也是我的事。那是我的余生,不是你的。”他垂下眼睑,一字一句说得缓慢,“我的余生,三年前就没有你了。”沈亦谣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明明没有五感,却还是觉得痛。“就算是你的余生,你也该为自己打算筹谋。不该这样有一出没一出的胡闹。”裴迹之搓着自己的手指,一下一下拨弄着指腹,“那你呢?沈亦谣。你是真的为我着想,还是只顾着自己。”沈亦谣陡然一惊,转过身来,看见裴迹之目光深沉如墨。他说,“你是想为我抱薪。还是想独善其身,不愿意背上今生债?“裴迹之一步步走上前来,压迫着她往后退,”沈亦谣,你自己心里明白。...

《裴迹之沈亦谣写的小说世子痴情人设要塌,亡妻要回归》精彩片段


“总之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做这些事!”沈亦谣背过身去,透过花窗看窗外一棵杏子树。“轮回转世的办法,我自己会找!”

裴迹之站在身后,眼底晦暗不明,“辞不辞官也是我的事。那是我的余生,不是你的。”他垂下眼睑,一字一句说得缓慢,“我的余生,三年前就没有你了。”

沈亦谣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明明没有五感,却还是觉得痛。

“就算是你的余生,你也该为自己打算筹谋。不该这样有一出没一出的胡闹。”

裴迹之搓着自己的手指,一下一下拨弄着指腹,“那你呢?沈亦谣。你是真的为我着想,还是只顾着自己。”

沈亦谣陡然一惊,转过身来,看见裴迹之目光深沉如墨。

他说,“你是想为我抱薪。还是想独善其身,不愿意背上今生债?“裴迹之一步步走上前来,压迫着她往后退,”沈亦谣,你自己心里明白。”

他同自己上辈子一定结了恶缘。

沈亦谣回答不了裴迹之的问题,负气而走。在园子里四处游荡。

她是想躲着他的。

自己又没含冤又不含恨的,她就想老老实实恪守个做鬼的本分。

要裴迹之偿还孽债,还是再续前缘,她都没想过。

当年的事,她早就不怪他了。

裴迹之和梁国府,都对她有很深的误会。

那年她意外小产,是因为裴迹之科举未中,又跑出去浪荡喝酒,她在城中找了一日,滑了一跤,跌落了腹中孩儿。

那一年她活得很痛苦,每日醒来,都会暗暗抚摸自己的小腹。

若是裴迹之争气些,若是裴迹之行事稳重些,都不至于此。

她终日散发披肩,倚在床头,一想起来便暗自垂泪。

她对所有人都没有好脸色,她装不出来。

裴迹之在她面前越谨小慎微,越恭敬伺候,她越恨、越厌烦。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能早些如此待自己?

她也恨自己、厌烦自己,为什么自己不能再小心一些?为什么那日非要去寻裴迹之?

也厌烦旁人,他们或是可怜自己,或是说些流言蜚语。女人落胎,是常有的事。他们说,她还会有孩子的。

但是怀胎四个月,她日日期盼着孩子能在自己肚子里好好长大,她每日都会想起一个好寓意的名字,她集了个册子,要自己慢慢想,要给他最好的。直到孩子没了,她都没能想好他的名。

她从未学过女红,但那时候她和绿竹天天头抵着头,给孩子挑襁褓的花样。她想用自己拙劣的刺绣,给孩子日后留一方小小的纪念。

她没有心力再管府中事务,许氏把中馈收了回去。

她一日一日地颓丧下去,越来越瘦。裴迹之日日在床前守着她,他喂饭喂药,她总是扬了碗,让他滚。

说和的人越来越多,后来变成了说教。

为人妻子,不敬不顺,像什么样子。

那是一场对她异常残酷的凌迟绞杀,好像一夜之间,所有人世间的好妻子、好母亲都扑了上来,她们以身作则,告诉沈亦谣她品行不端,有悖女德。

所有人都有资格、有立场指责她两句。

要她恭顺、要她朝前看。

她把过去的爱恨埋在了那张病榻上,撕开痛苦的血肉,重新站了起来。

她不再争辩,假装一切都过去了。偶有人在她面前或是不小心提起孩子,或是避讳着什么,沈亦谣只是笑着附和,都过去了。

其实她没想通,真正想通是在很久以后,父亲因病死在任上,半年后母亲也忧思过度亡故。

一年之间,痛失双亲。她哭过之后,终于看清生命的本质。

每个人都在迎接死亡的路上,或早或晚。

最后那半年,她其实对什么都无所谓了。她对裴迹之视若无物,不在意他是否愿意读书,是否耽溺声色,是否要纳妾。

许氏发现了他们夫妻失和,不管她是好言相劝,还是疾言厉色。沈亦谣都懒得与她装了,她其实生活得很自在,想骂人骂人,想跑路跑路,不看任何人脸色。

所以她最后病死的时候,是没有仇恨,了无牵挂地走的。

她无缘无故地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

裴迹之在梁国府找了一圈,一无所获。他自嘲一笑。

果然是沈亦谣。即便过了三年,即便做了鬼也要逃到天涯海角。

忽地,他脚步一滞,眼前书房里一片昏黑。

长年不灭供奉沈亦谣的香烛熄了。

他缓缓闭上眼,漆黑的恐惧从脚下漫上来,一路冲上头顶。唇色霎时变得惨白。

那是再次被沈亦谣抛到身后的预感。

他缓步走到灵牌前,桌上一片狼藉,蜡油在桌上凝成一片,滴落在地。

地上沈亦谣的牌位碎成了两半。

夏夜凉风骤起,洞开的花窗将裴迹之鬓间发丝吹乱,裴迹之握紧双拳,手背青筋暴起,骨节咯吱作响。

他跪在地上,将亡妻的灵牌一块块拾起,抱在怀中。

全身气力尽失,黑暗拖着他往地心里坠。心头最后一点希望被沈亦谣劈头盖脸浇熄。

她不愿意再与自己有一丝一毫的牵扯,认为她重返人世,徒增烦恼,是因为他日日夜夜的牵挂和祭奠。

她不要他的情,也不要他的偿还、他的歉疚。

就连他三年来唯一凭吊亡妻的方式,她也要毁掉。

上天入地,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沈亦谣心还硬的人。


沈亦谣气得呕血,在原地直转圈圈。

红绳被她收紧,在空中绕成一个圆圈。裴迹之不得已只能朝她靠近一寸。

她现在一定气得满脸通红。裴迹之想象着妻子的样貌,粉雕玉琢的小圆脸,眉头深深锁着,鼻头也挤出小猫一样的纹路,颊上泛着血气的红晕,盈润的嘴唇嘟起。

他从前很爱故意惹沈亦谣生气,就爱看她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

只要他伏小做低地哄着,沈亦谣就会脸一扬,双手抱着胸,侧着脸故意不看他,嘴里嘟嘟囔囔地,“那好吧,原谅你了。”

回忆得越多,沈亦谣的样貌在他脑海里越来越模糊。让他越来越怀疑,那些好时光,是否真的发生过。

此时他真的很想,再看看她。

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替他的妻正名。

裴迹之转过脸去,冲着楼下冷声嘲讽。

“没想到年少成年,名扬京师的王校书竟是这般盗名窃誉之辈。”

众人仰头去看,见裴迹之身着柳绿胡袍,斜倚在栏杆上,一手支着下巴,懒懒散散睨着众人。

“裴郎中何出此言啊?”那圆脸小胡子中年男上前恭恭敬敬拱手做了个礼。

官员之间即便辞官指仕,互相执剑还是以官职相称以示尊敬。

那人名叫李率,裴迹之同他没打过交道,但他历来过目不忘,宴饮交游时在旁见过几次,四十来岁仍是个任右拾遗的八品小官。

这群人熙熙攘攘,大多是寒门士子入第,官职大多是左右拾遗等七八品小官。

王采钧当年入仕后一直任太子校书,虽是九品下的官阶,但为储君近臣。是条由他家族为他铺设好的日后封侯拜相的好路。如今去山南道任节度掌书记,是因为太子与皇帝之间渐生龃龉,远离斗争前去避祸的。山南道节度使韦疑骁勇,此番与突厥之战必胜,王采钧日后带着边功回京,又是一番加官进爵。

果真是百年望族名门,政治斗争趋利避害,一点弯路不走。

王采钧面色有些不好,站在原地没说话。

裴迹之冷笑一声,“此诗究竟是否为王校书所作,自己心里应当明白吧?”

“此诗非某所作。”此言一出,众人皆面色有些难堪,方才王采钧不说话,分明是默认。

谁知王采钧揣着一抹笑,“当年某来此地观游,见诸公名相皆于此题壁。某一介小辈,怎敢冒进题壁留名。”说着,又朝其余各方石碑拱手端了个礼,“此诗飞扬跋扈,忝颜与诸名公并列。我想着若题壁者为小辈,这佚名倒甚好。不至于失了恭敬礼数。”

又做了个谦逊的样子,朝身旁略点了点头,“想必是诗中意气与某当年相似,惹诸位误会了。”

一说完,众人便一副了然的样子点点头。

这王公子不仅文采斐然,还谦逊守礼。这诗明明是他作的,却肯舍得名声,不冒犯了与其并列的太师等人。

沈亦谣气得脸都绿了。

这工秀丽也太能装了吧!

裴迹之朝王采钧翻了个白眼,“这佚名好不好倒另说。我看你倒挺忝颜的。忝着忝着就忝成自己的诗了。”

李率手执折扇朝前一步迈出来,朝着楼上叫道,“裴郎中既然言下之意此诗非王校书所作,那你倒是说说此诗出自何人之手?”

裴迹之啧了一声,“我当然知道这诗出自何人之手。只怕说出来堕了你们这些读书人的脸面。”

众人闻言皆有些不服气,“怎么就能堕了我们的脸面了?我们读圣贤书,明理晓事,裴郎中怎能揣测吾人乃嫉贤妒能之辈?”

裴迹之用手指在腕上牵着的红绳轻轻一挑,侧过脸朝沈亦谣扬了扬眉,使了个眼神,意思是“看我帮你拿下这局”。

眉宇间神采飞扬。

又转过脸去,朝着楼下的人轻轻呵了一声。

“此诗乃我夫人所作。”

闻言,众人皆哑口无言。

片刻寂静之后,李率站出来,皱着眉,“裴郎中真是说笑。这诗怎么能是一个内宅妇人所作呢?莫不是裴郎中丧妻悲痛过度,说的胡话吧?”

“哦?”裴迹之勾起唇角,“那李拾遗不若讲讲,这诗怎么就不能是拙荆所作呢?”

“内宅妇人深居简出相夫教子,即便能诵读诗文。也不过是些附庸风雅的深闺诗。此诗意境深远开阔有任侠豪气,又与诸公所作名篇并列。诗中意境,若不是周游过名山大川的男儿,是不可能写出的。”

“嗯嗯。”裴迹之点点头,一边回过头朝沈亦谣使了个暧昧的眼神,“还有呢?”

李率一塞,见裴迹之不反驳,以为自己切中了要点,继续说道,“京中从未听闻过尊夫人诗篇。若是尊夫人所作,为何此前从未听闻过夫人才名?”

裴迹之冷哼一声,正欲开口。

“正是。”门口却传来一声女子的声音。“尊夫人才名没有听说过,善妒不孝的恶名倒是略有耳闻呢。”

沈亦谣飘到空中,往下一望,一个头戴幂篱,身穿蜜合色半臂襦裙的女子从门口暗影处走出来。

小声“咦”了一声。

裴迹之打眼望来,头朝沈亦谣一歪。用耳朵主动找沈亦谣接话。

沈亦谣飘到裴迹之耳边,手捂口悄声耳语,有些幸灾乐祸,“山阳李氏。当年你要和离再娶的那个。”

裴迹之当即敛了神色,给她飞去一记眼刀。意思是,“提这个做什么。”

李氏聘聘婷婷走到王采钧身边,身后跟来一大群莺莺燕燕的夫人们。

王采钧眉头一皱,小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看来这李氏如今已是王采钧的夫人了。

沈亦谣仰躺在空中,翘起二郎腿,听这李氏要如何编排自己。

“我和夫人们来此登楼赏玩,巧遇而已,跟你有什么关系。”李氏拧着眉小声同王采钧回了话,又扶着幂篱转向二楼,面纱之下,樱唇若隐若现,“尊夫人当年的名声,男人们不知道,我们女人可口耳相传呢。”

“听说当年那沈氏专横,不修女德,与裴郎中夫妻失和。闹得梁国府鸡犬不宁。”李氏温声细语,慢刀子割人,“裴郎中要和离,夫人死了倒是伉俪情深上了。听说裴郎中为了亡妻辞官脑筋不太正常了,今日一见,那流言听来倒有几分道理。”

裴迹之听她果然提起当年的事情,脸色一沉,心中烦闷得紧,偷偷往旁边瞄了一眼,“我不同你说话,我同你夫君说。”

李氏伶牙俐齿,快嘴道,“怎么了?尊夫人是女中豪杰,堪写诗与太师比肩。我就是无知妇人,不配同你裴郎中理论?”

旁边几个妇人也附和道,“就是。当年那沈氏不孝不敬的事,京中女眷众人皆知。若你那亡妻沈氏是什么才女,怎么会闹到休妻的地步。”


崔蕤嘴角一勾,朝旁边柳襄叫道,“今日不白来,好戏一场。赏他。”

柳襄讪讪一笑,抹着头上的汗,一边朝裴迹之使眼色,“什么赏不赏的,说笑了裴将军。这诗仙在二楼上,咱们一道上去看看吧。”

裴迹之往楼上一望,高楼之上,只能隐隐望见一方白帷幛。不祥之意让他眉头深蹙。

沈亦谣正拿着一笺诗,思考如何题注。

眼前人群忽然呼啦啦地散开。

手心顿时失力,捉不住手中纸笔,“啪!”一声掉落在地,毛笔在地上滚了一圈,徐徐滚到崔蕤的脚边。

崔蕤弯下腰,佝偻的脊背弯腰时有片刻凝滞,似乎是有旧伤,他拾起地上的笔。

皱起眉,瞧身旁围着的众人,“这就是那诗仙?”

旁边人被崔蕤眼神盯着,都觉毛骨悚然,不敢贸然应和。一时鸦雀无声。

久远的恐惧和屈辱从脊骨升上来,沈亦谣下意识想转身逃开。

崔蕤身后,裴迹之负手站着。他神情肃然,直勾勾盯着帷幛之中的沈亦谣。

他……知道当年的事了吗?

那,后面的事,这三年,他听说了吗?

沈亦谣两手颤抖,呼呼的风响在耳边,周围所有的人被风声带走,在她脑中只余她和裴迹之二人。

“说话!”崔蕤怒喝一声。

“是。是。这就是那诗仙。”旁边一个穿着靛青色布袍的年轻人瑟瑟着答道,“把诗文递进去,诗仙就会批注的。”

崔蕤勾唇,似是觉得有趣,“拿纸墨来。”

柳襄朝那年轻人使了个眼色,那年轻人立即低眉哈腰地上前递上东西。

年轻人转身欲退,却被崔蕤捉住了肩,动弹不得。

崔蕤手一拍,把澄心纸按在那人背上。

“大人……这这……那儿有毛毡。”年轻人往旁边桌案上一指。

崔蕤却没理他,直接将纸铺在那人背上,提笔就写。

沈亦谣盘腿坐在地上,脑中嗡嗡作响。

她能逃吗?

能从这里消失吗?

没人捉得住她,可之后呢?

明天崔蕤会来搅乱诗会吗?

裴迹之苦心孤诣的安排怎么办?

就这么逃了,她甘心吗?

崔蕤写罢,一把掀开帷幛,白纱帘迎风卷起。像当年闯入公主帷幛之后那般无理。

沈亦谣被这熟悉的屈辱打碎,坐在原地,行动不能。

都过去了,已经死过一次了,为什么还是这般弱小如蝼蚁。

她低下头,看见崔蕤递过来的纸笺。

那是一句熟悉的诗,“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贞女贵殉夫,舍生亦如此。”

沈亦谣一点点触上年少轻狂的妄言,从地上拾起纸笺。

指尖颤抖,“嘶啦——”,纸笺应声碎成两半。

沈亦谣将那纸叠成两半。

“嘶啦——”

“嘶啦——”

帘外所有人都怔在原地。

神仙竟将崔蕤的诗撕了!

沈亦谣手下动作越来越快,似要将胸中屈辱统统碎成齑粉。

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沈亦谣大发神威,帷幛“呼”地被狂风刮起,那纸末洋洋洒洒,如雪花般从二楼飞落而下。

裴迹之蹙眉看完了这一切。

随即意识到!沈亦谣走了!

他转身就从二楼台阶飞奔而下。

“神仙?”楼上的诸人再朝帘内求问,却怎么都不应了。

“神仙怒了?”

“这……为什么?”

一人小声伏在旁人耳边,“多半是因为这人在诗仙面前剽窃古人诗词,引得神仙震怒了吧。”

崔蕤一把揽过柳襄的肩,下巴一抬,“你猜,神仙为什么看了我的诗就跑了?”

柳襄扶着额,“这,我上哪儿知道去啊?神仙的意思谁能揣摩?”


沈亦谣往后一闪,“崔将军要是如此行事,小道便也陪不了郎君了。”

崔蕤眯着眼,上下打量了沈亦谣一番,幂篱纱帘下隐约看出是个身姿窈窕的美人。谱又摆得极大,不肯让人轻易拿捏,更对这个京城有盛名的不移居士起了几分心思,“坐。”

沈亦谣不肯坐,双手交叠在胸前同崔蕤见了个礼,“小道身份卑贱,岂敢与崔将军同坐,请崔将军吩咐,小道站着伺候。”

“坐下喝。”崔蕤伸手就抓住沈亦谣手腕,往下一扯!

沈亦谣一惊,差点站不稳,反手在崔蕤手上一拍,连连往后缩,转身就走。

“站住!”身后传来崔蕤呼唤。

沈亦谣没停。

“你那裴二郎活不到明日了。”

沈亦谣耳边顿时炸响一声轰鸣,怔怔地转过身。

崔蕤戏谑地看着她,却吓得她一身胆寒。

“崔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崔蕤手指在桌上鎏金杯杯沿上轻点,眼神向下睨着她,并不说话。

沈亦谣缓步走上前去,正要盘腿坐下。

“慢着。”崔蕤忽地出声,“方才叫你坐你不坐,不识抬举,现在我改主意了。”

“崔将军要如何?”

“我要如何你配知道么?”崔蕤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轻贱。

沈亦谣被这恶意逼着,不能后退。

公主没有说话,就是默许了,这人可以轻贱公主座下的女冠,打公主的脸。

她沈亦谣,更是什么都不算。

她要保梁国府,就要弯下自己的骨头。

沈亦谣屏住气,低下头,双膝一弯,跪了下去。“请崔将军明示。”

崔蕤冷眼看着方才还同自己趾高气昂的不移居士跪在自己脚边,有一声“咔嚓”脆响在耳边清越响起,那是亲手折断一枝覆雪寒梅般的畅快。

他在她身上看到文人士大夫的自诩清高和故作姿态,虽是蝼蚁,还要强撑着一口气节自我安慰。

蹂躏这种人,让她为奴为婢,把她的骄傲一点点碾碎,才是真的诛心。

“门外头的进来。”

听着门口人群呼啦啦涌进来,窸窸窣窣衣物摩擦和脚步声,沈亦谣的脊背越发绷紧。

那些人方才还绞尽脑汁奋笔疾书,只为得沈亦谣一句夸赞。

“这才对。”崔蕤伸出脚,踢了踢沈亦谣的膝盖,“还不够低。”

沈亦谣的腰再沉下去。

“再低。”

“再低。”

“再低。”

直到檀木地板的凉意终于贴上沈亦谣的额头,崔蕤的皂靴就在脸边。

她闭上眼,终于听见崔蕤开口,皂靴隔着幂篱的纱帘,踩住了沈亦谣的脸。

她听到头顶上的人冷冷出声,“人人都说不移居士清高倨傲,也不过如此。”

堂风呼呼卷进门,殿内纱帘被卷得沙沙作响。

还好我现在伏在地上,沈亦谣想,保全了最后的体面。

崔蕤冷冷扫视着伏在自己脚边的女人,方才沈亦谣第一次低头的时候,他已在纱帐之下隐约看见沈亦谣的相貌。

还是个少女模样,杏眼黑亮,闪着倔强屈辱的愤恨。

终于呵了口气,“今日酉时,抄家,流放。”

崔蕤走了,沈亦谣好久才勉强站起身来。公主的客人们在殿内逡巡客套了一会,终于散场。

沈亦谣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来他们的失望轻蔑。

只要有一人曾将她踩在脚下,那便人人可踩上一脚。

这一脚,他们已在心里踩过了。

公主眼神在沈亦谣身上上下扫了一圈,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沈亦谣周身不寒而栗,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义恩公主的另一面。


那裴迹之呢,他为什么还没回来?

她终于等来消息,许氏叫她去祠堂一趟。

那是她烈火烹油一整晚熬来的一盆冷水,终于等来一场秋后算账。

祠堂里烛火昭昭,沈亦谣迈进门去,许氏坐在后头,脸隐在屋内暗角的阴影中。

“公爹。婆母。”沈亦谣低头弯腰见了个礼。

梁国公背对着她,身穿紫袍,头上戴着官帽幞头,低头看着眼前的祖宗牌位,漏出脖颈后脑勺一片华发。

“跪下。”

沈亦谣一愣,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两膝触地跪了下去。

这是她一连两日跪的第三个人。

梁国公转过身来,看沈氏一双年轻的杏眼茫然无措,嘴唇苍白,比昨日回来通风报信时更加六神无主。

梁国公沉声喝道,“沈氏,你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吗。”

沈亦谣被这话震得大脑一片空白,她做错什么了吗?

她试图在自己过往行径里找到一些线索。

是她昨日同崔蕤答话时露了马脚,给梁国府惹了麻烦?

沈亦谣慎了慎,低下头,恭敬答话,“儿媳不知,还请公爹指教。”

梁国公似乎被她这话惹恼,“沈酌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

这句话说得极重,沈亦谣下意识抬起头,杏眼圆睁望着梁国公。

这,关父亲什么事?

她又哪里不知廉耻了。

见她一脸茫然,梁国公语气更重了几分,“你同义恩公主在那白云观整日都做些什么?”

沈亦谣眉头一蹙,“不过是谈诗论句,替公主掌眼幕中文人诗词。”

梁国公眼光到底毒辣,不动声色,却句句戳沈亦谣的脊梁骨。

“你乃青州刺史之女,长在檀州那种乡野之地没见过世面,在阁时不过得了几分当地乡绅士人称赞,便自以为才满天下,恃才傲物。读过几册书,便以为自己晓天下事了,拿着你那半罐水的妇人之见去外面丢人现眼。你果真以为他们瞧得上你?不过是打狗看主人罢了。你受了旁人几句称赞便飘飘然,竟没看清自己身份。”

我丢人现眼?

沈亦谣手脚失力几乎跪不住。

昨日受的屈辱又涌上心头来。

“是公主与我投缘,于诗词一道上与我聊得来。才让我去与她多闲话几句诗文经义。”

梁国公冷嗤一声,“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在沈亦谣听来却如雷贯耳。

她敬重梁国公,如同敬重父亲。

沈亦谣挺直的脊背里,一半有父母的根骨。

父亲为官清正,多年来在各地流转,鲜少回乡与妻女相聚,父亲写家书,思念之情于笔端缱绻缠绵,父亲写红烛滴蜡,碧纱秋月,梧桐听雨,字字句句都是对妻女的想念。

她在檀州时,和母亲对着纱窗读家书,看帘外池塘涨雨,仿佛能看见远在千里之外的父亲。

她对诗文的体验,是从父母往来的家书中一点点学来的。

父亲也教她,“文以载道”,教她笔端不拘泥于闺阁情意,要她读圣贤书,系天下人。

母亲出身世家,沉稳持重,教她读史书,教她知世事兴衰,悯众生之苦。

她没辜负父母,向来守持本心。夫子言,学而优则仕,她自恃有才学,若能为世人所用,为何不用?

沈亦谣被梁国公的轻视按在了地底,内心的屈辱比昨日更深。

梁国公也是文官,是她心里父亲一般的人物。

“儿媳做错了什么,请公爹明示。”沈亦谣颤抖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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