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朱祁钰汪美麟的女频言情小说《朱祁钰汪美麟的小说如狼似虎阅读》,由网络作家“朱祁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朱祁钰沉声喝斥道:“成敬,何故仪前失态?”成敬战战兢兢跪下身来,一叩到底,语色惶恐道:“奴婢该死。奴婢只是想着殿下您日理万机,操劳不止。奴婢却不能为您分忧。奴婢是哭自己没用,哭自己不争气。”朱祁钰一听,认可地点了点头,欣慰道:“念你一片忠心,孤便替你向太后讨个饶。”随即看向孙太后,舔着脸憨笑道:“太后,您圣母仁心,就饶了成敬这一次吧。”孙太后目光灼灼,看向跪在地上,腚撅得比天高的白面太监,皮笑肉不笑道:“郕王。你还听不出来吗?成敬是在向你讨赏呢!”“讨赏?”朱祁钰一愕,“罢了。成敬,你容孤缓上一缓,等孤岁俸下来,赏你一些。”誒!孙太后食指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这郕王蠢的哀家脑壳痛。当面点破道:“郕王。成敬讨的不是金银,而是权势。你已坐监...
《朱祁钰汪美麟的小说如狼似虎阅读》精彩片段
朱祁钰沉声喝斥道:“成敬,何故仪前失态?”
成敬战战兢兢跪下身来,一叩到底,语色惶恐道:“奴婢该死。奴婢只是想着殿下您日理万机,操劳不止。奴婢却不能为您分忧。奴婢是哭自己没用,哭自己不争气。”
朱祁钰一听,认可地点了点头,欣慰道:“念你一片忠心,孤便替你向太后讨个饶。”
随即看向孙太后,舔着脸憨笑道:“太后,您圣母仁心,就饶了成敬这一次吧。”
孙太后目光灼灼,看向跪在地上,腚撅得比天高的白面太监,皮笑肉不笑道:“郕王。你还听不出来吗?成敬是在向你讨赏呢!”
“讨赏?”朱祁钰一愕,“罢了。成敬,你容孤缓上一缓,等孤岁俸下来,赏你一些。”
誒!孙太后食指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这郕王蠢的哀家脑壳痛。
当面点破道:“郕王。成敬讨的不是金银,而是权势。你已坐监国之位,伺候你的手下人自然也得沾些风光。成敬此举,是向你、向哀家讨职位呢!”
“成敬,你竟大胆如斯?”
朱祁钰一个暴起,一记响亮耳光直接将成敬抽翻在地,顺脚一记蹬腿踹在成敬肩头,差点没将成敬当场踢晕过去。
踹了一脚还不够,抓起成敬又是一记贴面耳光。
怒目圆瞪,厉声斥道:“成敬,亏孤还在太后面前给你讲好话,你竟用此下作手段来蒙蔽孤。好死的狗奴才。孤看你是跟外面的大臣一般,心肝脾肺都被狗啃了。”
抬手还要再打,却听得孙太后一声劝。
“殿下。”
啪!朱祁钰浑若未闻,又是一耳光抽在成敬脸上,登时脸颊高肿,一缕鲜血自嘴角缓缓流下。
“朱祁钰。”
孙太后知道好声好气是劝不住这郕王了,直呼其名。起身,以两指搭在朱祁钰手背处,阻了他的暴行。
顺带又是一记凤眸凶瞪,骂上一嘴:“莽夫行径。”
孙太后是越来越喜欢骂郕王了。
郕王这人,可不管什么王公大臣,内侍宦官,只要不合他心意,什么粗鄙话都说得出口,如今更是亲身下场殴人。
整座顺天府,能降住他的,也就是远在贼巢的圣上与幽居深宫的哀家了。
不得不说,朱祁钰给了孙太后极致的掌控感。
如臂使指,收放自如。
哀家正需要一柄出鞘利刃,好好杀一杀朝堂诸臣的威风。
果然不出孙太后预料,她一出手,朱祁钰立马失了嚣张气焰。在成敬面前的噬人大虫,在哀家面前恭顺如猫犬,让人恨不得拂上一拂。
“成敬既有一腔报国之心,殿下何故冷漠至此?”
“他一个狗奴才,报什么国?”朱祁钰嘀咕着。
“嗯?”孙太后柳眉一挑,朱祁钰立马噤声,只是面容古怪,甚至还看出了一丝委屈,直把孙太后都给逗乐了。
郕王啊郕王,你要逗乐死哀家?
抬手招来兴安:“兴安。内务十二监,哪处还缺掌印、秉笔太监的职位?”
“启禀太后娘娘,御马监差一位掌印太监,尚衣监差一位秉笔太监,都知监差一位……”
“兴安,替哀家拟道旨意,升成敬为御马监掌印太监。好歹是永乐二十二年的进士,在王府做一个史簿确实大材小用了。”
兴安:“谨遵太后圣谕。”
成敬肿着脸,吐字不清道:“谢太后、殿下圣恩。”
朱祁钰疑惑道:“成敬,你是二十二年的进士?孤记得你不是永乐二十年的吗?”
“殿下说奴婢是哪年的,奴婢就是哪年的。”
孙太后又是忍不住一笑,这糊涂郕王,对手下人的了解竟还不如哀家清楚。
铿的一声,又是一道甲胄落地声。
跟随朱祁钰进慈宁宫的侍卫卢忠学着成敬模样,往朱祁钰和孙太后面前一跪一拜。
直把朱祁钰气得七窍生烟,冷面喝道:“卢忠,汝又意欲何为?”
卢忠起身,一抱拳,掷地有声道:“俺也一样。”
“你也有脸?”朱祁钰一脚飞踢,将卢忠踹翻在地。
卢忠闷声不吭,直起身子,再跪再拜。
“俺也一样。”
朱祁钰再踹,卢忠再起再跪。
“郕王,住脚。”孙太后被这对主仆逗的不行,也是俏皮地改了一字。
再招兴安,道:“再拟一道旨意,升郕王侍卫长卢忠为锦衣卫千户。”
卢忠:“谢太后、殿下圣恩。”
“兴安,你拟好旨意,带着成敬卢忠二人去领一下印玺腰牌。即刻安排二人入职。
郕王!”
“臣在。”
“你陪哀家出去走走。”
说完,孙太后站起身来,一抬手,朱祁钰立马大步流星至面前,以手腕托太后手掌。
两人出慈宁宫,缓步走到锦鲤池。
朱祁钰要了一碗鱼粮,递给孙太后。
后者屏退左右,独留两人于凉亭之中。
娇躯倚红栏,身姿之妖娆,如水中游蛇如风中飘带。
青丝及腰,如云如瀑,仿若一匹黑绸,拂之滑指。
探首出栏观青鱼,鹅颈修长,白如霜,莹如玉,姣姣若月华。
两指拈了几颗鱼料,青葱玉指,猩红鱼粮,轻搓慢捻,絮絮扬扬,为池中锦鲤下了一场红雪。
能在惜字如金的史书上都能落得“幼有美色”四字,孙后之姿,天下绝色。
女人一边逗弄着池里鱼儿,一边幽幽开口道:“殿下,以后对手底下的人还是不要太刻薄了。”
“不过两个狗奴才罢了。”朱祁钰满脸不在乎道。
孙太后目光一凛,肃色道:“近侍,虎狼也。威过度,则求自保而生异心。宠过盛,则持宠而骄横。唯有恩威并施,辅以手段,方是正途。”
孙太后,你怎么知道以后老朱家会出一遭壬寅宫变?
朱祁钰免不得将孙太后重视程度又提高了一分,且不说孙太后政治能力如何,单论操控后宫人心,孙太后绝对是一把好手。
半晌没等来朱祁钰回话,看到对方那凝眉苦思的表情,孙太后又好气又好笑。自己真是犯了病,跟这憨货讲这些道理。
“罢了罢了。若殿下在近侍方面有所疑问,可以常来慈宁宫跟哀家多作商讨。”
说完后,孙太后又俯身探首,往池里撒了把鱼粮,看着众多锦鲤聚拢而来,张口夺食,一声银铃轻笑,令朱祁钰心头肉都微微一颤。
单论妖媚一道,家中的黏人小妖精杭王妃比起眼前的孙太后,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郕王。”
孙太后想狠狠训斥这个莽夫一番,但话刚出口,声已哽咽。
纵观朝堂,唯有郕王与哀家心系圣上安危。
其余六部九卿口口声声忧君安危,却在刚才朝议上绝口不提如何迎回圣驾的方案,反而进言说什么要为了江山社稷,安稳民心,请一位宗室亲王行监国之权。
一说郕王本就是受天子之令留守顺天府,合该监国。
一说襄王素有贤名,此前已有两次监国经验,应速去襄阳请襄王回顺天府主持大局。
哀家看你们,忧国、忧民、忧社稷,唯独不忧君。图名、图利、图太平,唯独不图忠君。
唯独郕王,虽为庶子,哀家亦未曾养育,然对我皇儿忠心耿耿,不惜一死,以报君恩。
一时间,孙太后感慨万千,终究是外臣不如宗亲,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朱祁钰也顺眼了起来。
令大太监兴安将朱祁钰扶回座位。
而后缓缓说道:“诸位公卿大臣,郕王方才言语冒失,举止失端。哀家替他向你们赔个不是。”
底下大臣连呼“不敢”,跪了一地。
珠帘之后的孙太后隔着轻纱看到他们跪地的动作,面露嗤笑,眸透不屑。
不敢?还有你们文臣不敢做的事?都欺天啦!
孙太后都懒得跟他们这群不知君恩的狗奴才端面上和气,开门见山道:“刚才诸位大人说的监国一事。哀家做了一番深思。大冢宰。”
吏部尚书、天官之首王直出列躬身:“臣在。”
“你刚才进言欲请襄王入京监国,哀家认为不妥。此去襄阳,何止千里,一来一回,至少一月有余。哀家与文武百官等得起。关外数十万虏贼等得起否?顺天府百万百姓等得起否?大明江山社稷等得起否?”
身着红袍锦鸡补服王直微微一愣。
圣母太后,您刚可不是这么说的,您刚开口迎回圣驾,闭口天子安危,百般不愿设监国一职,何时说起百姓、江山、社稷?
但太后肯定是没有错的,错的肯定是我们这群做臣子的。
当下身子一躬,言语惶恐道;“臣有罪,竟出此谬论,请太后责罚。”
现在知道有罪了?这江山社稷四个字还真的好用。
珠帘之后的孙太后心中微微一哼,眉梢微微一翘。
“大冢宰全念社稷安危,一时失言少察,事出有因,何来过错。”
“太后仁心,臣愧赧。”
依汝堪比顺天府城墙的脸皮,还会愧赧?逗乐哀家?
孙太后不再看王直,侧身看向了郕王朱祁钰。
轻轻唤了声。
“郕王。”
“臣在。”
孙太后目光直锁躬身听令的郕王朱祁钰,虽然隔着轻纱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神情,但刚才一番赤子诚心已然将她打动。
而且自七月十六圣上出征,这一个月,朱祁钰半行监国之权,其优柔寡断、怯懦无谋的本性一览无遗。
大明不需要贤王,天子不需要贤王,哀家更不需要贤王。
愚忠,愚孝,愚悌,哀家要的就是你一个愚字。
孙太后目光一凛,心中已有决断,神色庄严道:“天子北狩,虏贼叩关。实乃大明社稷百年之难,此诚风雨飘摇之际,危如累卵之秋。望郕王以祖宗社稷为念,行监国一权,总摄朝政,监理百官。结臣民上下一心,御虏贼千里之外,迎圣驾安然归京。”
此言一出,群臣噤声。太后,郕王没来之前,您可是痛斥监国一职,视之为洪水猛兽。怎滴郕王一来,你不单应允了,还主动让郕王监国。
翻脸之快,举世罕见。难不成你还真信郕王领1000骑迎圣驾还京?
众大臣心中一阵腹诽,独独躬身行礼的郕王朱祁钰,一脸茫然无措,眼神尽显纯真,讶声道:“啊!孤,监国?”
孙太后都不用掀起幕帘,便能想到朱祁钰脸上那出死德行。
懦,无威。弱,可欺。比你那皇兄更为不如。
先帝何等英武盖世,怎么就生出你们两个废物。
孙太后胸口一阵起伏,长吐一口浊气后,才稍稍压住怒火,厉声道:“郕王莫作妇人姿态。”
朱祁钰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心中则是掐指算着日子。原本,孙太后令郕王监国应该是八月十八日早朝那会,如今却是比原先快了整整一天两夜。
想来是直接跳过了孙太后和朝臣争论究竟该不该请亲王监国,以及襄王监国还是郕王监国这部分。
而按史书记载,自己初登大宝是在九月初六,土木堡之变发生二十天后。
这期间的不可控因素太多了,哪怕自己按照史书记载,与当时的郕王一言一行如出一辙,但鬼知道会另起什么风波。
尽信史,不如无史。
说一千道一万,堡宗被俘后,朝堂就两股势力。一是文臣,二是孙太后。
文臣中,先帝托孤五朝老臣的礼部尚书胡濙和百官之首大冢宰吏部尚书王直都已经年过古稀,只求一个安稳落地,所以把于谦给推了出来代表文官集团。而于谦这人爱国却不忠君,信奉社稷为重、君为轻。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大明百姓,必然会推自己继承大统。
至于孙太后……
两人互为猎人与猎物,都在想方设法降服对方。
一国太后,母仪天下又如何?
难道她不是女的?
而哄女人,朱祁钰自问有他的一套手段。
如人抚犬。
拂顺了,千依百顺,亲昵不堪。
拂毛了,女人可是最情绪化的动物,智商会瞬间下线,明知两败俱伤,也要逮你一口不撒嘴。
至于如何将孙太后的毛拂顺,从三个人下手即可。
一个是她亲儿子堡宗朱祁镇的安危,一个是她亲孙子朱见深的安危,最后便是她自己的安危。
他一个孝悌之心可昭日月的懦弱亲王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定了监国人选后,此时已至寅时四刻,再有半个时辰便是早朝时间,届时文武百官将齐聚文华殿共议朝政。
孙太后倦声道:“诸位大人,今日早朝暂缓,明日朝会再下圣意举郕王监国。诸位回去后,与百官知会一声,免得庭上失态……”
说到此,孙太后幽幽看了郕王一眼。就你最是粗鄙。
珠帘后,妇人一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却见一人,踏出半步,朗声道:“启禀太后,臣有事启奏。”
高坐钓鱼台的悠闲王爷,连瞅都懒得瞅一眼,不出意外于侍郎。
“禀。”
于谦正色道:“子时时分,除一份军报外。臣还收到千户梁贵快马加鞭送来的一份圣上口喻。天子确已北狩,虏贼索金二千,银贰万,珍珠八托,九龙蟒缎九匹犒军。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应允。虏贼,饕餮也,贪得无厌,欲壑难填。以金银钱帛救人,无异于抱薪救火。”
于谦身后,亦有一名绯红常服孔雀纹的官员站出身,道:“启禀太后,臣内阁学士陈循附于侍郎议。”
好哇!奸臣自己跳出来了,一个于谦,一个陈循。
朕要在功劳簿上记你们头笔。
然而此时此刻,朱祁钰的身份还是一位孝子贤弟,都不牢太后发难,当场暴跳起身,怒声喝骂。
“于谦,陈循,尔等当真狼心狗肺之徒?天子北……”
“郕王。”一道疾声喝止了怒火滔天的朱祁钰。
珠帘之后,悠悠出声。
“钱帛一事,哀家自有商定,不劳诸位大人费心了。”
随即,手臂一挥,语气疲惫道:“哀家倦了,诸位大人暂且退下吧。其余诸事,待朝堂之上再行商议。”
伴随着诸臣的告退声,孙太后独独朝朱祁钰唤了声。
“郕王,你暂留片刻。”
宫女卷帘,轻纱除影,太后真容水落、石出。
史载:宣宗孝恭皇后孙氏,邹平人,幼有美色。
史官评:孙贵妃体态妖娆,性情狡黠,少成若天性,百般取悦上意。
“太后,孤要替皇兄夷了于谦、陈循三族。以立天威。”朱祁钰犹自不解气道。
孙太后一个狠戾眼神挥退了左右亲信司礼监提督太监金英秉笔太监兴安,以及一众宫女。
本仁殿中独留二人。
痛骂出声:“莽夫无谋。土木堡一战,兵部尚书邝堃、户部尚书王佐皆以身殉国。于、陈二人便是未来的两部尚书。你乃大明监国亲王,竟出此狂悖之言,夷两部尚书的三族?传出去,岂不为天下人耻笑?我皇家颜面何存?”
皇家颜面在堡宗那,他护的最好。
朱祁钰犹自不服气,梗着脑袋回道:“那我便辞了这监国之职,削了这亲王身份。手提三尺青锋,亲自去于谦陈循处替皇兄讨个道理。也让这俩无君无父的虎豹豺狼之徒知晓什么叫作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你……”孙太后被朱祁钰气了个半死,秀手高扬,就要给他一巴掌。
你是得了什么失心疯,竟发此禽兽言语。
偏偏就是这禽兽话语,最契合哀家内心。
孙太后鼻息一哼,抬起的手掌缓缓放下,凶凶剐了一眼,念你一片愚悌,便饶你一次。
“誒……”长叹一声,端正身姿,缓缓开口道:“郕王,你终究还是不懂。为君者,在权衡,在均势。文臣、武将、勋贵、阉宦,四方角力,明争暗斗,独君皇坐山观虎,笼外笑犬。此为帝王心术,懂否?”
孙太后微一抬眸,正对上朱祁钰那清澈到不留一丝智慧的目光,不免心中自嘲一笑。
终究是自己多虑了,就这废柴王爷,哪懂什么帝王心术啊!
教都教不明白的一个憨货。
换了个语气,如唠家常一般,问道:“郕王,你觉得陛下长子见深如何?”
成化犁廷,是朱家的种。
但此刻朱祁钰也不能把二十年后的事告诉孙太后,沉吟片刻,答道:“皇侄见深,天资淬美,美……美若……”
孙太后叹息一摇头,一拂袖,打断了朱祁钰言语,文不成武不就的废材,连两句好听话都说不完整,再叫你捧下去,止不定还要出什么狂浪言语。
“哀家欲立见深为太子,殿下你意如何?”
“谨遵太后懿……”朱祁钰躬身便要听旨,话说一半,面色一顿,道:“太后,敢问皇兄可有旨意?若是无皇兄旨意,臣……”
孙太后对于朱祁钰的反应,欣慰但略有一丝不满。
欣慰的是他对自己的旨意几乎到了盲从的地步,不满的是在朱祁钰心里,他的皇兄还是凌驾于自己这个太后之上。
即便是理所应当,但孙太后心中依旧不快。
权欲熏心,不过如是。
孙太后今日独留朱祁钰,不过是要他一个态度,至于他的答案,其实不算重要。
拿到了自己需要的态度,孙太后也没有再多留朱祁钰,当即便打发他走了。
“臣,告退。”
朱祁钰行了一礼,缓缓告退。
待出了本仁殿,关上房门,朱祁钰才长舒了一口浊气。
这妖后,还真怪难伺候哩!
句句都是试探,步步都是陷阱。依前世景泰帝的权谋,确实玩弄不过。
但既然天开一线生机,安能重蹈覆辙?
且不论说为大明绵延国祚多少载,朕只着眼在位一朝。
许我一甲子,朕将亲率大明铁骑开万世不朽之功。
至于明、贤、暴、戾,且由后世评断,与朕何干?
这狠心的小叔子。
钱皇后咬了咬那丰腴唇瓣,心中一阵委屈,要不是持着国母的端庄,肯定要狠狠白他一眼。
怀里的朱见潾哭得愈发肆无忌惮,看到孩子眼角挂落的眼泪水儿,钱皇后心都揪在了一起。
宁可自己哭上一场,都不愿他掉一滴泪。
女人与生俱来的母爱在此刻迸发,双手无师自通地开始小幅度地上下轻摇,伴随着拍打后背的轻微动作。
钱皇后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但一切的动作仿若水到渠成般自然。
随着她的轻柔动作,怀里的小见潾哭声也渐渐小了下去,眼角还残留着泪痕,却已经开始吧唧吧唧地吃拇指了,脑袋一拱一拱的,人类幼崽寻食的天性让其下嘴极为刁钻。
嘤!钱皇后臊了个满脸,慌不择路地转过身去,她可没忘了自家这狠心小叔子。
可下一秒,愁上心头,本宫……本宫产不了食啊!
这可如何是好?
钱皇后转过身来,一脸幽怨地看向朱祁钰,声若蚊呐道:“孩子,孩子饿了。”
那与我何干?
朱祁钰笑道:“以后见潾便是皇嫂的继子了,也是皇兄一脉的嫡子。”
啊?钱皇后一惊,第一个想的不是自己,而是朱见潾生母。
“那万宸妃怎么办?”
“管得了那么多人吗?”孙太后冷哼一声,“要不是你日哭夜哭,哀家与殿下至于使这狠心手段?殿下有句话说的极好,都是闲出来的,让你有个念想,也有些事做。省得一天到晚,作贱自己身子。”
钱皇后被孙太后这一通好骂,心里委屈地紧,却又不敢有一句还嘴。
但还是为万宸妃争上一争:“太后。还请将见潾送还给万宸妃,母子断离,有悖人伦啊!”
“要送你自己送去。”孙太后冷冷一笑,看向钱皇后的眼中尽是轻蔑之色,“反正恶人是哀家与殿下做了。好人你这个皇后当去。”
随即怒而起身,凤袖一拂。
“走。”
临行前还不忘轻蔑一瞥,贱人就是矫情。若是皇后不还,你看哀家日后怎么挤兑你。
朱祁钰经过钱皇后身边时,惋惜地摇了摇头,低语道:“皇嫂,你还是不懂太后的良苦用心啊!”
此刻的孙太后都已经走到了坤宁宫宫门口,没见到朱祁钰跟来。
尖尖一声“殿下!!!”
阴阳怪气道:“若是殿下实在舍不得拔足,与皇后秉烛夜谈可好?”
逆天妖后,竟放出这种叼话,孤看你是想挨嘴巴子了。
朱祁钰心里放着狠话,面上却是一脸讨好之相,跟个匹夫一样,媚颜招手,一提衣衫,一溜小跑地撵了上去,一路跑一路还快活应着:“誒!来了,来了。”
这……这哪里有半点皇家模样?钱皇后被这小叔子逗得是又气又笑。
还未等她收回目光,只觉得一阵嚅湿。
诶呀!这小孩子怎么这么多口水。
小见潾,本宫真没食儿!
“来人。”钱皇后高高叫了一声,使唤过一名小太监,吩咐道:“福良,赶紧去永安宫将万宸妃请过来。”
“奴婢遵令。”
临出门前,钱皇后又催促了声:“赶快,越快越好。一炷香回来,本宫有赏。”
小太监这顿火急火燎,差点没把鞋子跑出火星子来。
好不容易将万宸妃请了过来。
一进门,万宸妃便看到了钱皇后怀里的朱见潾,如杜鹃泣血,一声悲鸣。
“潾儿!”
疾步快跑,从钱皇后手中接过婴儿,眨眼泪落。
“我的好潾儿。”
共情能力溢表的钱皇后见状也是红了眼眶,但仍不忘正事,道:“宸妃妹妹,潾儿是饿了,刚才哭了好一阵了,我怎么哄都哄不好。”
“对……对。饿了。来,乖潾儿,阿娘喂。”
心急如焚的万宸妃直接解了衣衫,钱皇后赶紧挥退左右。
一顿饱食,看着朱见潾从哭到笑,再到打了个奶嗝,又沉沉睡去。
二女皆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欣慰笑容。
钱皇后忍不住以指逗弄娃娃那柔柔的双下巴,世间最温润的美玉,手感不及万一。
“姐姐,你抱一下。妹妹整理下衣物。”万宸妃道。
钱皇后顺手接了过来,嚯,沉甸甸的,吃饱了的小见潾感觉比刚才大了一些。
一切都只是她的心理作用。
又开始吮大拇指了,这么贪食儿。
钱皇后试着将小见潾嘴里的手指抽出来,才拿了一点,孩子便皱起了眉头,眼看一场啼哭将至,赶紧塞了回去。
这下是再也不敢随意拨弄了。
眼见万宸妃已经整理好了衣衫。
按理,人家是见潾生母,该还回去了。
可真要递出去时,钱皇后却抱得更紧了,只是短短一瞬,便有种刀割之痛。
心中恶念频生。
本宫乃中宫娘娘,后宫之主,要你一个孩子怎么了?
太后和殿下要的,本宫要不得?
太后和殿下既已开了口,妹妹也已经应下了,那见潾便已经是本宫的子嗣。
非是本宫不想归还潾儿,实在是太后和殿下强逼着本宫收下的。妹妹若想要回潾儿,也得经过太后和殿下的同意。
钱皇后心中一阵天人交战,千般念头,万种思量。皆是在为自己收下小见潾找理由。
在没抱过小见潾前,钱皇后对子嗣一事也看开了,已经做好了无出的打算。
偏偏太后和殿下给她送来了小见潾。
哪怕只是那么一瞬间的接触,当感受到小见潾寻食时对自己的依赖,她就放不下。
人生大苦,拥有却失去。
钱皇后心里是痛的刀剜一般,但她内心最深处的善良还是将朱见潾递了出去。
“妹妹。你带见潾回永安宫吧。太后那里,我自去请罪。”
人生大善,莫过如此。
然而,万宸妃却没有接,反而顺手一推,将朱见潾推回给钱皇后。
“姐姐。潾儿已经是你的孩子了。”
“这……”钱皇后大惊。
万宸妃却还未罢休,语出惊人道:“以后姐姐也莫常唤妹妹过来。若是见潾饿了,叫宫里人温些牛乳,羊乳喂食即可。孩子现在还未开智,若是再大一点,再断亲就来不及了。”
“你……你……”钱皇后愕然失色,结舌道:“难道你就没半点护子之心吗?”
万宸妃眼中的忧伤一闪而过,目色一狠,道:“姐姐莫是忘了深哥儿还长潾儿半年光阴?若是能得一个入主东宫的机会,妹妹愿此生再不与潾儿相见。”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严父慈母,为了把这碗水端平,朱祁钰可谓是用心良苦。
汪美麟抱着肉团子,亲昵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肉团子扎进亲生母亲杭芸怀里,还没来得及香上一香。朱祁钰就以休憩时间到了为由,从杭芸怀里接过小团子。
还不忘叮嘱一句——慈母多败儿。叫杭芸不可宠溺过甚。
江南春水化作的柔媚女人,委屈哒哒的,一双春杏桃眸盈着一阙水雾,令人生怜,惹来汪美麟为其仗义执言。
“夫君,怎可如此苛刻芸妹?”
妻妾同仇敌忾是好事,就是苦了他这个大恶人,讨不着好,背地里还要被这两女人碎嘴子埋怨几句。
修身、齐家。修身在前,齐家在后。古人还是看的透彻。
朱祁钰单臂托着小奶娃,身为人父如何不爱自己孩子,更何况朱见济还是孤之独子。只是身在皇家,大幸亦是不幸。
汪美麟和杭芸看着自家夫君以鼻尖轻撞济儿鼻头的动作,不免会心一笑,夫君爱子然不溺。
……
用过晚膳。
郕王府一片祥和。
朱祁钰驭人之术,可见一斑。
今夜,朱祁钰将原本亥时(9点——11点)的拳课提前到了酉时(5点——7点)。
在女婢的伺候下,泡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青衫坐于厅堂静静等候。
成敬与卢忠去抄没王振家产,今夜也该回来了。
戌时三刻,府外听得一阵人声马啼,王府太监王瑾匆匆来报。
“启禀殿下,成先生与卢千户于府外求见。领有锦衣卫千名,以及……以及车驾百辆。”
朱祁钰合上手中《春秋》,嘴角难掩笑意。
可算回来了,孤的财神爷。
“成敬与卢忠所在何处?正门还是后门?”
王瑾表情一滞,我的个圣明王爷,您是千里眼顺风耳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恭恭敬敬禀报道:“成先生与卢千户于王府后门求见。”
成敬办事,孤放心。
“唤二人进来。罢了,孤亲自去接二人。”
朱祁钰整理了下衣冠,拎上早已备下的酒水,不紧不慢来到后院。
唤王瑾开了后门,成敬,卢忠以及门外千名锦衣卫纳头便拜。
“臣等参见郕王爷,恭请殿下金安。”
“孤安,孤甚安。”
朱祁钰笑得嘴都快咧到了耳后根。
亲自为成敬卢忠二人斟满酒杯,愧疚道:“事急从简,孤亏待尔等,只备了一杯薄酒为尔庆功。还望孤之手足心腹莫要怪罪孤。”
成敬和卢忠连接酒杯的手都颤抖着。
王爷亲自为他俩斟酒,这份荣耀足够二人写进家谱。
一口饮尽,跪地重重叩首,感激涕零道:“臣(奴婢)愿为殿下效死。”
“什么死不死的。孤要你们活,孤要亲手让你们身着朱紫金衣,位极人臣。”
对于两位实打实的心腹重臣,朱祁钰可谓是寄予厚望,若真登基大宝,二人便是首当其冲的从龙功臣。
卢忠指挥着手下锦衣卫将油布遮蔽的大车一辆一辆推进王府中。
成敬则向朱祁钰汇报这次抄家的成果。
“启禀殿下,今奉殿下令谕,核查王振一党相关人员。查证如下,王振在京宗族共计十八人,其中侄王山官至锦衣卫指挥同知,侄王林官至锦衣卫指挥佥事,见诏不尊,罔顾王令,负隅顽抗,当场格杀。”
成敬话音一顿,主仆二人一个目光对视。
朱祁钰上了个赞许目光,后者心领神会的微微一笑。
成先生办事当真是干净利落,不留半点隐患。
锦衣卫官职从上到下,分别为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如今马顺,王山,王林死了个一干二净,锦衣卫仅存的高层就只剩下分管五卫的五位锦衣卫千户。
卢忠啊!你官运是真好。刚当上千户,这么凑巧,压你头上的三位领导都出事了。
来得早真不如来的巧。
成敬捧着奏书,笑眯眯地翻过一折,继续说道:“另拘王振,王山,王林三家婢奴,其中女眷123人,仆从267名。皆下至诏狱,听候发落。”
一个太监,女眷123人?振阉果已有取死之道。
“另尊殿下令谕,籍没王振一党家产。查抄如下……
王家府邸京城内外共十八座。京郊庄园两座,含良田200顷,另王振在籍蔚州亦有豪田,已派精骑200,前去抄没。
从王振府邸之中,抄得金银共计63库。玉盘193尊。珊瑚高七尺者23株,尺寸小者近百之数。东海蜃珠12托。锦缎205匹……”
成敬光报查抄的资产就报了小一盏茶功夫。
王振仅掌权七年,家中财富近乎富可敌国,简直令人触目惊心。
这天下不是姓朱,而是姓王。合着堡宗亲政八年,全给你王振打工了。
成敬合上奏本,凑过脑袋,附耳小声道:“殿下。王振家中还留有10库金银。剩余的全在这儿了。其中有十车奴婢装了稻麦,所装极满,可以分匀一二……”
心思如发,用来形容成敬仍有亏欠。
王振家里的十库金银便是明面上交给朝廷的银子。
至于十车稻麦又是成敬替自家主子打点好的一番心意。
百辆车驾,浩浩荡荡,从王振家中运往郕王府,哪怕成敬挑在黑夜行事,也无法掩人耳目。
但这百车装的是金是银,是稻是麦,油布遮盖之下,就看朱祁钰这张嘴怎么解释。
心一黑,哪怕朱祁钰十车稻麦分装百车,呈交户部,朝堂百官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知肚明却无一言指摘。
“成先生真是孤之诸葛。”朱祁钰欣慰地拍了拍成敬肩头。
随后吩咐道:“入五十车金银进府库。将十车稻麦匀分六十车,明日送抵户部。剩余金银,珊瑚,玉盘,暂放王府,明日随孤一起押送紫禁城,献予圣母。另取一车金银,给兄弟们分了,这两天大家也是辛苦。你与卢忠各取东珠一托,补贴家用,再各取府邸一座,安家置业。这些年你二人跟随孤之左右,忠心耿耿,是孤亏待了你们。”
成敬跪地,不敢领赏。
却被朱祁钰一把拽了起来。
肃色沉声道:“自当苟富贵,勿相忘也!”
在封建时代,妄谈人权,确实徒增笑料。但如果不把左右心腹当人,那真有取死之道。
成敬再跪再拜,起身后,叫人抬来一个木箱。
看成敬那严谨表情,朱祁钰也知道这木箱里面装的东西非比寻常。
“这是?”
成敬附耳低语:“此乃王振这些年与朝中百官的账目往来。”
奉天殿中。
卢忠率领1000锦衣卫将这大殿围得水泄不通。
文武百官跪于大殿中央,不敢有一丝妄动,生怕招惹无妄之灾。
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皆是在推论郕王会如何处置这朝堂乱局。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殿内群臣立马噤了声响。
撅臀叩首,恭敬谦卑。
静静等待郕王朱祁钰驾临。
朱祁钰率着金英兴安两位权宦以及一众小黄门迈过奉天殿门槛。
原本雄伟宏丽的奉天殿此刻却显得有些局促拥挤。
除了大殿中央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
还有百余人,各个身材高大,身着明盔明甲,乃殿廷卫士——大汉将军。
如今也被卢忠率1000锦衣卫围了起来。
随着朱祁钰缓缓走近,领头的锦衣卫千户卢忠单膝跪地,高声恭迎道:“臣锦衣卫千户卢忠,恭请殿下金安。”
朱祁钰应了声“孤甚安”,抬手抓住卢忠胳臂,将他提了起来。
区别于寻常锦衣卫的深蓝棉袍,作为千户的卢忠穿的是红色飞鱼服,腰佩绣春刀。
“穿上飞鱼服,倒是有那么几分人模狗样。”朱祁钰笑呵呵地帮卢忠理了理衣角。
卢忠咧嘴,憨厚一笑,词不是什么好词,但殿下还肯骂他,就没把他当外人看。
耿直回道:“全凭殿下的金福,才有卢忠这一身人模狗样。”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玩意儿。”朱祁钰白眼骂了句,抬手指了指金台,道:“去,替孤将椅子搬过来。孤懒得走台阶。”
卢忠抱拳应声,龙骧虎步,直上金台,大步流星行至龙椅前,正要伸手用劲……
后面的朱祁钰看的是心肉直跳,大骂出声:“卢忠,你他吗是要寻死吗?孤叫你搬的是旁边的太师椅。”
“啊!……”卢忠愕然,迅速转身,单手拎起太师椅急冲冲跑下金台,恭恭敬敬将太师椅放在朱祁钰身前,谄媚地用飞鱼服衣袖狠狠擦拭了一番,恭敬邀请朱祁钰入座。
旁边的成敬无奈地一摇头,这不成器的憨货东西。
朱祁钰坐下身子,不忘狠踹卢忠一脚,喝斥道:“滚旁边跪着去。”
高举轻放,算是揭过了卢忠刚才僭越之举。殿内众臣也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全然当无事发生。
金台之上,九五宝座。
金台之下,郕王之位。
挥手散去将众人团团包围的锦衣卫,朱祁钰看了眼中间的大汉将军,唤道:“大汉将军统领何在?”
一名雄壮男子应声出列,方面环眼,燕颔虎须,虽不知其是否有猛将之才,但已有猛将之姿。
单膝跪地,抱拳参拜道:“臣锦衣卫千户朱骥参见殿下。请殿下金安。”
朱骥?是历史上替于谦收尸的那位好女婿朱骥吗?
朱祁钰慢悠悠问了一句:“朱千户一职,从何而来?因功升职,还是世袭千户?”
朱骥:“臣祖父朱喜,积功至锦衣卫右所正千户,追赠骠骑将军、都指挥使。故世袭千户一职。”
哦,还真是你这个浓眉大眼的。
朱祁钰好整以暇地重新打量了一眼,问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朱千户一表人才,可有婚配?”
朱骥一脸懵逼,不知千金之子郕王爷为何突如其来关心起他私事,难道……要招他做驸马爷?
当下如实禀告道:“臣,暂无婚配。”
朱祁钰长长一“喔”,眉宇间跳出一缕喜色。
当下兴致阑珊地一挥手,将整件事情定调。
“锦衣卫千户朱骥,处要职而尸位素餐,遇大变而无一作为。本应斩首,以儆效尤。然孤念其祖上有功,不忍多作苛责,贬千户为百户。并手下督领大汉将军众,一并卸甲,编入卢忠千户卫,戴罪立功。若再有疏漏,两罪并罚,严惩不贷。”
朱骥闻言大惊,也顾不上甲胄在身,行动不便,一个叩首到底,委屈辩解道:“殿下,臣实非不救驾,实乃奉天殿中皆是天官贵胄,臣职位卑微……”
“住口。”朱祁钰一声厉喝,原本慈和表情瞬间一扫而空,目光凌厉,凛声质问道:“朱骥,莫将孤之仁慈当做你讨价还价的底气。贬官两级,已是法外开恩。奉天殿殴杀朝官,实乃大明开国至今未有之妄行,汝统大汉将军,殿廷卫士,竟无动于衷,按律当凌迟千刀。还有何颜面在孤面前狡辩。再发一言,斩!”
朱骥闻言,汗如雨下,不敢再有任何侥幸心态,只得磕头谢恩道:“臣锦衣卫百户朱骥叩谢殿下隆恩。”
朱祁钰唤来在旁边跪的恭恭敬敬的好奴才卢忠,道:“卢忠,将朱骥并其统领大汉将军带至奉天殿外一并卸甲。并从你千户卫挑选好手了,补足大汉将军职位。巡卫皇宫,以镇宵小。”
“喏!”卢忠抱拳应声,当即将那群明盔明甲的大汉将军押了出去,奉天殿内一下子空荡了不少。
三言两句间,便已将皇宫卫士进行了一番大换血的朱祁钰,这时才收敛上者之威,将目光重新落在奉天殿血案的这群主谋身上。
区别于刚才惩戒朱骥时的威严金刚相神态,面对众大臣,朱祁钰肢体语言明显放松了很多。
坐于太师椅上,身子往后仰去,神态慵懒,左手捧着刚从慈宁宫太后处顺来的三四颗青枣,慢悠悠放入口中,嚼枣止渴解馋。
语气平静如湖道:“诸位卿家,还请站起说话。万赖诸位祈愿,太后金躯凤体无恙。”
听到孙太后无事,众人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了下去,纷纷长舒了一口气。
就刚才朱祁钰背孙太后出殿,到去而复返的小一个时辰,是众人此生度过的最漫长的一个时辰。黑白无常已在身后,白刃已架脖颈之上,但凡孙太后真因为此事出了意外,十个脑袋都不够郕王爷砍的。
殒命事小,极大可能还要连累至亲遭血光之灾,还要安上一个谋逆乱国重罪,遗臭万年。
子孙万代,皆受他一人所累。这对于儒家思想根深蒂固的群臣百官而言,比活剐了他们还难受。
众臣起身之后,于谦于石灰一马当先,在别人还在揉腰眼子的时候,已是站出一步,仗义执言道:“启禀殿下。臣于谦有言谏。”
“禀。”
“臣以为方才大殿之事,户科给事中王竑虽有激烈言行。然事出有因,实乃王振一党倒行逆施,祸乱朝纲,天下苦王振一党久矣。古语有云:多行不义必自毙。王竑举拳,有意气用事,更为天下,为百姓,为圣上除害。故臣斗胆建议殿下施以仁心,恕王竑义举。”
呵!朱祁钰微微一笑,拈了颗青枣塞入嘴里,细细咀嚼一番,成敬跪迎双手接渣。
随后悠悠然道:“于尚书。莫举仁义二字来裹挟孤。汝等生死,不在孤之手,而在皇兄。”
天子?圣上?正统帝?他北狩了啊!
现在朝堂之上除了太后,就你郕王爷最大,县官不如现管,想要揭过此事,当然得趁着太后不在,请郕王爷开恩。
朝堂群臣皆是一头雾水,疑惑的目光纷纷投在郕王朱祁钰身上,后者这才不急不缓地解释道:“孤虽掌监国之职。然诸位皆国之肱股,朝堂栋梁,孤擅掌生杀大权,实乃僭越。故留待皇兄北狩而归后,再行处置。”
不等众大臣反应过来,朱祁钰环视一圈,问道:“起居郎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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