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姜黎慕凌川的其他类型小说《我为奴三年死遁后,大将军疯了全局》,由网络作家“倚北雁”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昏暗的光线打在慕凌川的侧脸上,却俊美得更叫人心惊。偏他此时脸色铁青,眼神凶恶,宛若恶鬼降世。在姜黎眼中,此时的慕凌川与那晚强灌了她堕胎药的场景重叠。她瞳孔紧缩,脸色白的吓人。慕凌川便从姜黎的眼中瞧见了此时的自己。五官扭曲,面目狰狞。慕凌川看得一怔,不觉松了钳制。姜黎飞快的低下头去,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却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慕凌川低头看她,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难看。“你做出这般的姿态,是怪本将军叫你没了孩子?”慕凌川的声音冷若冰霜,说出的每个字都如匕首,狠狠扎入姜黎的心口,无比刻薄:“可笑至极!真正害死祂的,是你。是祂的生身母亲,痴心妄想,妄图母凭子贵,才有此等下场。”姜黎抖的越发厉害。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外面的天彻底黑...
《我为奴三年死遁后,大将军疯了全局》精彩片段
昏暗的光线打在慕凌川的侧脸上,却俊美得更叫人心惊。
偏他此时脸色铁青,眼神凶恶,宛若恶鬼降世。
在姜黎眼中,此时的慕凌川与那晚强灌了她堕胎药的场景重叠。
她瞳孔紧缩,脸色白的吓人。
慕凌川便从姜黎的眼中瞧见了此时的自己。
五官扭曲,面目狰狞。
慕凌川看得一怔,不觉松了钳制。
姜黎飞快的低下头去,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却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
慕凌川低头看她,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难看。
“你做出这般的姿态,是怪本将军叫你没了孩子?”
慕凌川的声音冷若冰霜,说出的每个字都如匕首,狠狠扎入姜黎的心口,无比刻薄:“可笑至极!真正害死祂的,是你。是祂的生身母亲,痴心妄想,妄图母凭子贵,才有此等下场。”
姜黎抖的越发厉害。
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外面的天彻底黑了,屋子里更是陷入无边的黑暗,不见半点光亮。
慕凌川看不见姜黎的面容,语气反倒平静下来。
“本将军能给你那个孩子,便也能收回那个孩子。”
字字句句,皆是凉薄。
姜黎颤抖不停的身子慢慢平复下来。
只是她仍旧不曾回应慕凌川,哪怕半句。
屋中本就死寂无声的气氛越发沉凝空洞,随时都能将人逼疯。
“大人。”
姜黎终于开口,声音嘶哑极了:“孩子埋葬了何处?”
慕凌川骤然凶狠的看向姜黎。
她竟还在问那孩子!
“你死都不会知道。”
丢下这话,慕凌川摔门而去。
巨大的声响惊得姜黎又是一颤,心口最后一点温热全然冷却,再无半点暖意。
......
这晚过后,慕凌川便不曾再来陆宅。
姜黎也不在意,只等周夫人说她能够下床走动,便想出去一趟,买些纸钱和金箔回来。
可不曾想,她方才到了后门,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姜姑娘不可离开陆宅。”
守门的婆子是个严肃的,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看向姜黎的眼中满是审视,还有一分高高在上的不满。
婆子显然是慕凌川的人。
姜黎微退开了一步,偏头避开婆子凌厉的视线:“我不出去。”
幸得慕凌川不许她外出,却不曾拦着小满。
见小满出了后门,姜黎便直接回了西跨院。
不过一个时辰,小满便背着满满当当的竹篓回来。
得了这些纸钱和金箔,姜黎一连两日都闷在屋中不曾出来。
转眼便到了七月十五这一日。
姜黎犹豫了半日,去到前院求见玫娘。
“你当夫人是你?整日不是吃就是睡的。”
大半月不曾见,刘婆子见到姜黎时,依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眼睛都要翻到天上去,“午时那会儿,将军就接了夫人和敏姐儿出去,天黑之前都不会回来。”
姜黎微怔。
中元节这样的日子,慕凌川竟也会和玫娘还有敏姐儿一同外出吗?
“你究竟有什么事儿!”
刘婆子见姜黎不说话,伸手就要来推:“没事就赶紧滚!”
姜黎被她推得趔趄,幸亏身后有小满及时扶住了姜黎。
小满性子急,登时冲着刘婆子呵斥道:“你做什么推我家姑娘!”
“什么你家姑娘?!”
刘婆子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而后更加大声的嘲笑:“是是是,你家姑娘!那你可要好好看顾好你家姑娘了!别整日跑来我家夫人的跟前碍眼!”
刘婆子着重咬了“我家”二字,拉满了嘲讽。
小满气得面色涨红,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你个老虔婆!你给我......”
“小满。”
姜黎拦住了小满,“我们回去吧。”
小满气得脸蛋通红,哪里愿意走:“姑娘,那老虔婆太过分了!奴婢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才行!”
“走吧。”
姜黎径直转身离去。
小满跺了跺脚,只得跟上。
两人身后是刘婆子越发大的嘲笑声。
回了西跨院,姜黎瞥见了小满因着委屈通红的眼眶,沉默片刻,忽而问道:“前两日让你帮我买的石灰收在了哪儿?”
“在厢房。”
“都拿过来吧。”
“哦。”
小满揉了揉眼睛,委屈巴巴的拿回了一包石灰。
姜黎接过后,给了她一两碎银:“今晚虽是中元节,外头也很热闹,你出去玩吧,只记得早些回来便是。”
小满方才还委屈,这会儿就高兴起来,兼之还是天真爱玩的年纪,当下哪里忍得住,捂着银子乐呵呵的跑了。
西跨院里顿时只剩下了姜黎一人。
姜黎在院中静静站了会儿,天色将暮之际,她才好似重新活转过来,回了屋中抱着一个襁褓大小的包袱出来。
西跨院是个独立的院子,前有院门,后有角门。
虽不会有什么人往来,到底还是角门更僻静一些。
姜黎便抱着包袱去到了角门,挑了一处干净的大石,将包袱暂时搁在了上面。
她又拿出石灰,在一块四周没有草皮的青石板上花了一个圈。
这个圈需留出一个口子,朝着往生者埋葬之地的方向。
姜黎迟疑了一瞬,将口子对准了自己的屋子。
她不知孩子葬在了何处,但她知道祂在何处丢了性命。
画好了圈,她便将包袱拿了过来,从中取出几个金箔叠成的元宝点燃放在了圈中。
火苗窜起来的那一刻,姜黎的脸被照亮。
这一幕,落入慕凌川的眼中。
他明明离得极远,却将圈中烧得旋着飞起的每一片灰烬都看在了眼底。
还有姜黎无声滚落,在她腮边悬而未落的那滴眼泪。
慕凌川忽而捂住了胸口,里面隐痛的厉害,连一向挺拔的身躯都弯曲了几分。
“主子?”
乌韭神色担忧,“可是伤口又疼了?属下去将刘义叫来?”
心下不免对姜黎生出几分怨恚。
主子身受重伤应付了一整日的人情往来已足够疲乏,姜黎竟还要用这样的方式戳着主子的心窝子。
她究竟是何居心?
“不用。”
慕凌川缓缓直起了身子,视线落在被火光笼罩的姜黎身上,“安排个人,送她去永安渠。”
谁?
姜黎?
“主子?”
乌韭不解,更震撼。
中元节这一晚,会有很多百姓前往永安渠放河灯,照幽冥,度亡灵。
难不成主子被姜黎这一番作态打动,心软之下要让她去引了孩子魂归幽冥?
“哎哟,慕将军居然又来看他这个如珠如宝的外室了,也不知道那外室有什么好,竟能勾的慕将军不顾名声的往这儿跑。”
“可不是么!近些日子跑的尤其勤快,也不知那外室给慕将军灌了什么迷魂汤!”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那外室给慕将军生了个孩子!”
“什么?竟还有这样的事!你怎么知道那外室生子了?别不是唬人的吧?”
“我唬你们做什么?是我姨母的侄子的表嫂的弟妹亲眼所见,她还差点儿成了那外室子的奶娘呢!”
“你竟有这样的门路?快与我们说说!”
姜黎面不改色的从旁走过,采买完了今日要给玫娘熬煮月子汤的食材,从后门回了陆宅。
将汤汤水水的煮好送去前院,姜黎才回到屋子,便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按倒在桌上。
桌沿冷硬,硌得她后腰一阵刺痛,细密的汗珠瞬间布满了额角。
姜黎疼的小脸发白,脖颈又被人咬住,男人欲念凶猛的声音响起:“这些时日,为何总对本将军避而不见?”
“我没有......”
姜黎的话音还未落下,就被男人抱了起来。
“别!”
姜黎急急的去推男人的胸膛。
自从用了避子汤,她的月事便不曾准过,可也不似这些时日,近两个月不曾来过......
想起前院玫娘身怀六甲时的模样,姜黎惊得眼泪如雨线一般掉落。
可素了两个月的男人丝毫不察她此时眼泪与往日的不同,更未读出其中藏着的深深忧虑与恐惧。
姜黎低声啜泣着,眼底闪过一抹茫然。
倘若她当真有了身孕,是能承住如此情爱之事的吗?
这念头刚一冒出,便如同巨石般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无助。
......
日头渐渐爬上中天,庭院里的白玉兰叫这炽烈的光晒得很快蔫了下来,一个个低了头,恨不能躲在枝叶之下,以期避开那无情的炽热。
偏枝叶也架不住日头的肆意炙烤,蔫头耷脑的,却又鬼祟的拱起玉兰花,暗暗祈祷着骄阳能因此饶过它们这些无辜的枝叶。
骄阳似是满意枝叶的识趣,招来了一片云彩,遮住了炽烈的光和热。
院中的白玉兰颤颤,得了一丝喘息。
慕凌川便是此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回来,只静静站着,也不出声,看着床榻之中的人儿颇为艰难的挪动到了床边。
姜黎对慕凌川的视线毫无察觉。
她在床边坐定了片刻,才扶着床棱慢慢起身。
只是她还未站定,膝盖一软,人便惊呼着往前栽去。
就在这时,姜黎的腰间出现了一支手臂。
是慕凌川。
姜黎撑着他的手臂惊魂未定,便听慕凌川冷声嫌弃:“你这腰身比以往粗了许多。”
慕凌川的语气冷淡,可掐在姜黎腰腹之间的大掌却更用力的按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恨不能嵌入她的软肉之中。
姜黎疼的小脸发白,咬着嘴唇不想说她近日总是饿的心里发慌。
一只手扣住了她的下颚,粗粝的指腹按住了她的唇。
“松开。”
姜黎不自觉的放松了牙关,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咬破了唇。
“蠢货。”
慕凌川嫌恶的松开了手,取来桌上一碗黑乎乎的药。
药汤的味道十分呛人,是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姜黎喝了无数次的避子汤。
可这一次......
姜黎走得极慢,好似这般就能让慕凌川饶过她这一次。
只是她走的再慢,也还是到了慕凌川的跟前,她望着碗里黑漆漆的药,迟疑着不愿接过。
她太慢了。
慕凌川眼底浮现浓郁的不耐:“快些。”
姜黎惊得颤了颤,眼泪不受控制的沁出,湿润了眼眶。
慕凌川早就看惯了这样的姜黎,甚至饶有兴味。
只是她今日似乎比往常磨蹭得久了些,慕凌川生出了些许不耐。
他的声音冷了下去:“还不快喝?难不成要本将军亲自喂你?”
姜黎被惊的身子一颤,一直悬而未落的眼泪顿如断了线的珍珠,砸在了慕凌川的手背上。
慕凌川像是被灼烫了一般,飞快的缩回了手。
黑乎乎的汤药跌落,打湿了慕凌川的衣摆,瓷白的碗摔在地上,“啪”的一声碎成了数片。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姜黎立时跪了下去,地上的瓷片刺透了衣衫,扎入膝盖,疼得她面无血色,摇摇欲坠。
慕凌川却不见半点动容之色,他落在姜黎发顶的目光泛着冷光。
“可见我这些日子对你的宽容,养大了你不该生出的心思。”
“没有,我不敢......”
姜黎连连摇头。
纵是她真的生出了妄念,此时也不敢认下。
“最好是如此。”
慕凌川拂袖离去。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姜黎对慕凌川敞开的心门也好似跟着关上了。
她颓然的瘫坐在地,看着满地的瓷片,忽的掩面无声的哭了起来。
直到天色擦黑,姜黎才渐渐止住。
“哭什么。”
姜黎哑着声喃喃自语,“当初没能舍得去死,现在这些都是你活该受着的。”
勉强收拾干净,姜黎拖着疲惫的身体,忍着膝盖上的疼,去厨房做好玫娘的晚膳送过去,便又回了房中。
屋外黑云遮月,不见半点光亮。
未点烛火的屋子只会更黑。
姜黎适应了许久仍是看不清,只得忍着害怕,摸索着往床边去。
忽的,她摸到了一条冷硬坚实的手臂。
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一瞬间,一股凉意就从姜黎的脊背直窜而上,仿若毒蛇从她的指尖顺着手臂爬了进来。
姜黎险些惊叫出声。
是莫大的求生欲望让她咽下了尖叫,她竭力镇定下来,舌尖死死顶着上颚,胡乱的挥舞了两下手臂,便慌乱的转向门口。
“好、好黑啊......”
“果然还是该去厨房提、提个灯笼回来。”
那人许是被姜黎骗住,一直不曾出声。
姜黎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门栓。
这一刻,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的,心脏仿佛要从她的嗓子眼里蹦出去。
“姜黎。”黑暗中那人忽然出声。
“啊——!”
姜黎惊叫一声,紧绷的心弦倏然断开,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她仓皇不安的看了过去,眼底充斥惊惧,莹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男人起身走来。
本就高大魁梧的体型几与夜色融为一体,气势越发的摄人心魄、令人胆寒,迫得姜黎难以呼吸。
随着他的靠近,姜黎几乎贴在了门板上。
玫娘的神色更痛。
羽扇似的长睫一颤,便有珍珠似的泪珠滚落下来。
她这样悲痛,不知道的,还当受了冤屈、没了孩子的人是她。
“也怪不得夫人。”
巧杏上前一步,揽住玫娘的肩头,从袖中拿出一条绢帕为玫娘擦拭着眼泪,替玫娘解释道:“是那芸娘欺骗了夫人。”
“那芸娘贪嘴,在外头胡乱吃了东西,吃坏了肚子也不曾放在心上,还瞒着夫人喂养了敏姐儿。是敏姐儿上吐下泻将她吓破了胆,怕将军怪罪,这才将错推到了姜姑娘你的头上。”
“她也不曾想到,将军会那样的震怒,会害得姜姑娘如此。”
说着说着,巧杏便觉得不对。
太安静了。
姜黎为何会这么安静?
巧杏的手微顿,飞快的瞥了姜黎一眼,不由得怔住。
姜黎的面上没有半点波动,平静得仿佛在听旁人的事情。
这很不对。
巧杏不由得狠狠皱眉。
“都是我的错。”
玫娘摁住了巧杏的手,看向姜黎,眼尾通红,“我不该信芸娘的污蔑之词。”
姜黎点了点头。
又偏头看向玫娘和巧杏,眉心微蹙,“所以,你们为何听她的狡辩,却半点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玫娘语塞了一瞬。
巧杏则是沉了脸:“姜姑娘是何意?是在怨怪夫人?你别忘了,夫人当时可是帮你说话了!”
“没有。”
姜黎垂了眼眸。
她真正怨着的人是慕凌川,不许她解释的人是他,喂了她堕胎药的人也是他。
可她更该怨的人是她。
若不是她先动了不该有的念头,不曾捧着那一碗蜜浮酥柰花去到慕凌川的面前,便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一切。
“巧杏。”
玫娘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让她去屋外候着。
巧杏不愿,但拗不过玫娘,气得跺了跺脚,将小满一并拉了出去。
“巧杏的那些话说的也不对。”
玫娘的声音很轻很低,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摇了摇头,声音更低了下去,“你不要怪她,她只是偏心在了我身上,才看不清对错。”
姜黎心中微动。
“妹妹你更不曾错,错的是将军。”
玫娘抿了抿唇,眼底有泪,还有一抹几乎藏不住的心疼:“可真要论起来,也怨不得将军。”
怨不得慕凌川?
姜黎略有些触动的眼眸再次落回在了自己的指尖。
“将军是家中幼子,本不用他担起将军府的门楣。可十年前,慕老将军与慕世子、慕二爷一并战死沙场,尸骨无存。一夕之间,将军府便知剩下了一屋子的妇孺。”
将军府的这段过往,是人人尽知的。
“慕三爷因着亲眼见着父兄的惨死,从战场下来,便失了心气,成了整日游手好闲的纨绔。”
“是当时不过十二岁的慕四郎用他稚嫩的身躯,重新扛起了将军府的荣光。”
这些,也是姜黎早就知晓的。
她的指尖绞在了一处,失了耐心。
偏玫娘一无所觉,自顾自的往下说道:“这还只是外人知晓的。外人不晓得的是,慕二爷战死的消息传回京城时,他的妻子正身怀六甲。慕二爷夫妻二人情深至极,妻子不愿独活,决意殉情。”
“她是在慕四郎的面前自刎,滚烫的鲜血溅了他满身。”
“更无人知晓,慕二爷的遗腹子,是慕四郎自噩梦中惊醒后恍惚去了灵堂,才发现那孩子露出了一个头。”
“那遗腹子虽侥幸活了下来,却无一日能断汤药,捧在手心怕摔了,放在嘴里怕化了。”
说到此处,玫娘抬眼看向姜黎,“将军不止一次的后悔,他说:‘若早知安平要做一辈子的药罐子,倒不如就让他随着他爹娘去了’。”
姜黎心头震颤,面上动容。
心中更是漫上了一抹对慕凌川的心疼。
“将军不是不要你们的孩子。”
玫娘迟疑着握住了姜黎的手,就被她手上的冰凉惊得微微一颤,而后更用力的握住,“我信你不曾换过避子汤,可正因如此,这孩子才留不得。”
姜黎心头颤得越发厉害。
“将军也惩戒了芸娘。”
玫娘又是道:“只是顾忌芸娘家中尚有一个襁褓之中的幼子,将军让她归还了这四个月的月银,将他们全家老小十一口人一并赶出了京城。”
姜黎发热的心口微凉了些许。
“我瞧得分明,将军的心里是有你的。”
玫娘苦口婆心,“你万不可因着孩子一事,与将军离了心。”
“将军他,很苦。”
......
玫娘离开后,小满望着姜黎苍白的脸色,心下十分不安:“姑娘,我、我去请周大夫!”
“不用。”
姜黎叫住了小满,见她面上满是忐忑,顿了顿,轻声道:“我突然想吃樱桃鏎饠,你可能帮我去买些回来?”
小满性子天真,姜黎这般说了,她便也当真信了,当下接了银子便往外去了。
随着小满的离去,屋外最后一抹天光也跟着撤去,屋子里顿时昏暗一片。
姜黎的脸色一点一点的淡了下去,眼底曾浮现过的心疼也不见了踪影。
说什么惩戒,却顾忌芸娘家中有着尚在襁褓之中的幼子,不痛不痒的放过。
却浑然不愿听她的解释,容不得她的孩子。
说什么因她用过了避子汤,孩子才更留不得。
若当真留不得,周大夫如何会帮她开了保胎药?
姜黎重重的闭眼,才压下满腔的怨气。
她去心疼慕凌川,又来心疼她,心疼她那还未曾来得及降世的孩子?
“为何不掌灯?”
慕凌川便是在这时出现在了门口。
他定定的看向姜黎,不过十二日,她便瘦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往日正好的衣衫此时在她身上,竟空阔的仿佛偷穿了男子的衣衫。
露出在外的一双手,本是十指纤纤却又绵软,好似摸不着骨头,如今也成了指节分明的样子,过于苍白的肌肤藏不住下方的青色经脉,孱弱得令人心惊。
慕凌川头一回觉得心口发空,继而又蹿起了一把邪火。
他冷笑了一声,快步到了床前,捏住姜黎的下颚,居高临下:“莫不是以为这样便能叫我怜悯你?”
男人忽张开大手向姜黎抓来。
她下意识偏过头去,试图躲避,却只是徒劳。
靠着男人钳在她腰间的大掌和身后门板的支撑,姜黎勉强站立。
门板上的凉意透过初夏略薄的青衫,叫她狠狠打了个寒颤。
她终于分辨出男人的模样,迎上他眼底的幽深晦涩,身子又是一颤。
“大、大人?”
是慕凌川?
慕凌川低头看向被他圈住的姜黎,她止不住发颤的身子和惶惑不安的模样,极大的抚平了他先前微恼的情绪。
“怕什么。”
小女人樱唇微启,却又合上,只摇头道:“没、没什么......”
既然她不愿说,他也不会问。
慕凌川眸色微冷,将人打横抱起。
姜黎惊呼一声,下意识环住慕凌川的脖颈,“大、大人......”
“住嘴。”
慕凌川的声音阴沉可怕,姜黎心中一颤,终是没敢说出拒绝的话来。
黑暗中,姜黎看不见慕凌川的样子。
如同失去视觉的她,其他感官被无限的放大。
听觉、嗅觉,还有触觉。
姜黎跟了慕凌川的这一年里,两人从未在夜里有过情事。
尤其是慕凌川。
他一双眼眸亮的惊人,食髓知味,越发的凶狠。
屋外忽然一阵疾风骤雨,前些日子才绽开的白玉兰在风雨中恍若无依,被打落了一地的花瓣。
屋外的风雨越发急骤。
如鼓点,每一下都稳稳的落在了姜黎的心头。
他沉沉的换了两口浊气。
只窗外的风雨舒缓下来,雨丝涤尽玉兰花上的尘埃,又被和风带走了雨丝,唯有玉兰花越发娇艳欲滴。
终于,风停雨歇,枝梢的玉兰花颤颤,垂落了几滴雨珠,滴落在枝叶之下的水潭之中,圈起层层涟漪。
随着云雨散去,素净的下弦月露出它羞赧的模样,小心翼翼的照亮被荡涤过的天地。
浅浅的月光透过窗纸,蔓延进了屋中。
慕凌川瞥了眼床榻之间昏睡不醒的雪白,又瞥了一眼床头早就凉透了的避子汤,眸色深了一瞬,看向雪白的眼底也多了一缕探究。
她是察觉到他带来的避子汤,是才故意摆出和往日不同的模样,勾得他乱了分寸?
慕凌川的神色越冷。
他忽然走至床前,将埋入寝被中的女人提入自己怀中。
隔着慕凌川微凉的中衣,姜黎无意识的娇哼了两声冷,双手徒劳无功的抓了抓,抓不着锦被,却险些碰翻了慕凌川手里的药碗。
“你干什么?”
慕凌川稳住药碗,看向姜黎的脸色难看至极。
姜黎仍是没法听见,她只觉得有些冷,本能的贴近热源,汲取温度。
却被一只大手阻隔,又重重的推了回去。
倒入被中的那一刻,姜黎好似醒了过来,只是不等她分辨梦境还是现实,就被沉重的眼皮重新拖进了昏沉的睡梦之中。
依稀之间,她似是听到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冰寒彻骨之中,却又透着几分咬牙切齿。
她试图回应。
却只听到了一声冷笑。
她仍是难以清醒过来。
凉意骤然淹没全身,口鼻之间充斥令人作呕的药味。
“不要!”
姜黎又急又切。
可偏偏她越是着急醒来,越是被无形的锁链拖入更加幽深的黑暗之中。
恍若无间地狱。
煎熬着,沉沦着,直到天光大亮,姜黎倏然醒了过来。
六感回笼的那一刻,刺鼻的药味从姜黎的口鼻中钻入,直冲脑门。
她的身上、床上,满是干涸之后的药汁。
避子汤的味道,几乎腌入她的体内,试图驱逐她腹中的孩子。
“呕——”
姜黎偏过头去,连声作呕。
......
厨房上,刘婆子来提玫娘的早膳。
见姜黎脸色苍白的厉害,刘婆子眼珠一转,张口就道:“早上那会儿我听到你在房间里干呕,难道你有了身孕?”
姜黎心下一惊,脸上越发没了血色,她慌乱的摇头:“不会的,我每次都有喝避子汤......”
“是吗?”
刘婆子一脸的不信,她撇了撇嘴,上下打量着姜黎,“那你好端端的怎会干呕?”
姜黎故作镇定,不让自己露了怯:“是昨天夜里淋了点雨,染了凉气,肚子这才有些不舒服罢了。”
刘婆子仍是不信:“我可是过来人,你想要骗我可是不成的!”
说话间,刘婆子就朝姜黎抓来。
姜黎慌乱的避开,又惊又怒:“你做什么?!”
见刘婆子不依不饶,姜黎忙又道:“你若是将早膳洒了,我定不会再做一份!”
刘婆子果然一脸迟疑的停了下来。
“这次就先放过你。”
刘婆子凶神恶煞的离开,姜黎撑在灶上的力道一松,险些跌坐在地。
她一手护着腹部,一手抚着狂跳的心口,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到了晚间,因着慕凌川的到来,整个宅子都热闹了起来。
姜黎却趁着夜色,从后门悄悄离开。
金铃儿巷的巷尾就是宝善堂,赶在宝善堂闭店之前,姜黎赶了过去。
因着这一年里,姜黎时常过来买上一些可做饭菜调味的药材,与宝善堂的药童白术很是相熟。
白术虽才十岁,却是少有的聪慧机敏,医术也得了其师父的三份真传,或许还不被允许坐诊看病,把脉却不成问题。
姜黎要找的,便是白术。
见宝善堂一片安静,唯有柜台后面露出半个脑袋,正是白术。
只是支撑姜黎前来的那股气,在看见白术的那一刻,倏然退缩。
算了。
姜黎退后一步,试图藏进门外的夜色之中。
也许只是她想多了,她根本不曾有什么身孕......
“姜黎?”
不知何时,白术从宝善堂走了出来,瞧见姜黎,一脸惊讶,“你怎的这个时候来了?”
姜黎看着逐渐熄灭的火光,眼底的光也好似跟着熄灭。
忽的一阵轻风吹来,吹动纸灰轻轻漩起。
姜黎怔了怔,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指。
那点纸灰立时飞了过来,如翩跹的蝴蝶,绕着她的指尖转了两圈。
“孩子?”
姜黎忽然捂住嘴,泪如雨下,“是你吗,孩子?”
纸灰不会回答,只绕着她的指尖旋转。
姜黎止不住的颤抖,她摊开了掌心,那纸灰便轻轻落下。
可是不等她握紧掌心,纸灰又飞起,飞远。
“孩子!”
姜黎惊呼起身追赶,可那纸灰落入夜色之中,再不见踪影。
姜黎无措的寻找,只是徒劳。
“你居然躲在了这里。”
刘婆子找了过来,一脸的难看,尤其是在看见石灰圈中的灰烬,脸色更是难看。
她大步上前,一脚踢散了灰烬,骂骂咧咧:“我在院子里喊了你半天,你耳朵聋了没听见?夫人要见你,你现在就过去。”
姜黎看着四散的灰烬,倏然红了眼睛,看向刘婆子的眼中充斥恨意。
刘婆子吓了一跳,连忙退后了两步。
意识到自己居然怕了姜黎,她恼羞成怒,再次冲上前来,朝着姜黎的耳朵抓去:“你这耳朵没用,我就帮你摘了!”
姜黎自是不会让刘婆子碰到自己。
她躲开了刘婆子的手,瞥见地上散落无处的灰烬,悲恨从中来,双手在刘婆子的身上重重一推。
刘婆子不防姜黎会反击,被推了个正着,本就没能稳住的身形立时往后倒去。
后面是坚硬的青石地板,若摔实了,她定小命不保!
刘婆子惊恐的大叫,手脚在空中不住的划拉。
也算是刘婆子命不该绝,竟真的让她在半空中扭转了身体,以肩头触地的方式摔在了地上。
“啊啊——”
刘婆子惨叫起来,“杀人了!杀人了啊——!”
见她安然无恙,姜黎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恨意。
可随后意识到自己方才动了杀心,心头狠狠一跳,害怕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又有人找了过来。
是巧杏。
瞧见场中的情形,巧杏面上的愕然一闪而过。
她看了刘婆子一眼,倏而上前握住姜黎的手,还不曾开口,就被姜黎手上的冰凉惊得心里一跳。
先前的不愿,顿时消散不见。
夫人说得对,今天这样特别的日子,还是敬畏一些的好。
思及此,巧杏十分关切的问道姜黎:“可是刘婆子又欺了你?姜姑娘别怕,我们这就告诉夫人去,让夫人狠狠惩戒了她!”
“明明是她欺负了我!”姜黎还不曾回答,刘婆子就叫了起来,“我这胳膊都断了!”
巧杏冲她白了一眼,径直拉着姜黎离开:“别听这老虔婆的,我带姑娘去见夫人。”
姜黎抿了抿唇,到底跟着巧杏去了正房。
角门外只剩下了地上惨叫不停的刘婆子。
她是真的痛啊。
她的胳膊一定是断了的!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刘婆子嗷嗷叫着,忽的身前多出一道阴影,将她笼罩。
后角门外,骤然死寂。
......
“姜黎妹妹。”
见着姜黎,玫娘就将敏姐儿交给了新来的奶娘,从巧杏的手中接过了姜黎的手,轻轻的拍了拍,脸上满是内疚之色:“是我不曾管教好刘婆子,叫她轻慢了你。我知道你下午来寻我的事情了,可是为了那个孩子?”
姜黎立时看向了玫娘,眼睛微红。
想起方才在她指尖盘旋的纸灰,因着出不了门本已经打算放弃河灯的她,终是没忍住开了口:“是。我想去永安渠,我想为祂点一盏往生的莲灯。”
玫娘也跟着红了眼睛。
“是该去的。”
她起身拿来一件素白的披风,为姜黎系上,轻声哽咽着:“去吧。不用担心将军那边,若将军问起,我会一并担下。”
说到此处,玫娘顿了顿,似是将汹涌而上的情绪压了下去,才重新开口:“就当我这个做姨娘的,最后为她做的一点事情。”
姜黎喉中发紧。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半点话来,拢着斗篷,脚步匆匆的往外去。
起初还是走着,到了后来几乎是在跑。
越跑越快。
好似她慢了些许,就会有人出现拦住她的去路,不许她去祭奠孩子。
藏身在暗处的乌韭正要跟上,便闻到了浓郁刺鼻的血腥味,转身就见主子满身是血的走来,心头一惊,飞快的低下头去。
“去将刘婆子的尸身处理了。”
慕凌川的声音冷的没有半点温度。
乌韭的头埋得更低:“是。”
慕凌川随手将染了血的外袍除去,从掏出一块帕子擦掉了溅在脸上的血迹,缀上了已经跑出陆宅的姜黎。
他看着她在夜里色飞跑,看她奔跑间飞荡起来的斗篷,心头莫名一空。
就好似她也要化作纸灰,翩飞之后消失不见。
慕凌川险些冲了出去。
姜黎直到远远瞧见永安渠上的如群星璀璨的灯火,才缓了脚步。
这一缓,她胸口便是一阵刺痛。
又再缓了片刻,她方觉得好受一些,便在一个售卖莲灯的摊子前停了下来。
这个摊子不大,售卖的莲灯也不算多,但无一不精巧。
姜黎仔细挑选了一个,付了二十文,正要离去,却被摊主叫住。
“姜姑娘。”
是个年轻的男子,声音也有些熟悉。
姜黎看了过去,只见青衣书生从夜色里现出身来,清隽的脸上有些许羞赧的红意。
姜黎认出了他,“裴书生。”
裴钰面颊更红,他有些慌乱的偏过头去,又想起什么,从桌下拿出一支沾了墨的毛笔,轻声道:“姜姑娘还未写下往生之人的八字,还有祈愿。”
姜黎怔了怔。
她何来孩子的八字?
思及此,姜黎的心口又是一痛。
裴钰注意到姜黎陡然白了的脸色,不明就里,但知道定是自己说错了话,心下慌了慌:“姜姑娘,抱歉,是我嘴笨......”
“不怪裴公子。”
姜黎回过神来,来不及整理情绪,只胡乱的找了个借口:“是我不会写字。”
话音未落,姜黎便已匆匆离去。
裴钰看着姜黎的背影,眼底满是懊恼之色,“我、我可以......”帮着写的。
忽的,摊前又来了一个客人。
裴钰只得打起精神。
看清来人,裴钰眼睛一亮,难掩惊喜:“慕将军!”
慕凌川不意外裴钰认得自己。
他没有半点搭理裴钰的意思,只将方才姜黎碰过的所有莲灯一并买下。
见他要走,裴钰忙举着笔:“裴将军不写下往生之人的八字吗?”
慕凌川脚下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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