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青果阴阳的其他类型小说《我的灵媒女友完结文》,由网络作家“包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在我期待的目光中,邵医生不为所动,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看青果,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说:“还是早些通知她的爹娘,好歹养了一场。”我点头答应,说我还是会想办法的。邵医生好像是被我的执着打动了,他说:“顾老师,死马当活马医吧。我倒是有个办法,但是,我没有半点把握,我也是翻看古书,看到了治尸毒的一个办法。”“邵医生,太好了!你快说说!”“我是在一本叫《驭鬼》的古书上看见过,尸毒虽无解,但只要找到尸毒之源......”“找得到!找得到!那个孩子,我一定能找到。”我说。“顾老师,我还没说完呢。刚好,书上记到这一页的时候,后面全都破损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所以,我说我没有把握。”我心里一沉,还是不死心:“那本书是谁写的?我可以去找找。”“那是民...
《我的灵媒女友完结文》精彩片段
在我期待的目光中,邵医生不为所动,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看青果,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说:“还是早些通知她的爹娘,好歹养了一场。”
我点头答应,说我还是会想办法的。
邵医生好像是被我的执着打动了,他说:“顾老师,死马当活马医吧。我倒是有个办法,但是,我没有半点把握,我也是翻看古书,看到了治尸毒的一个办法。”
“邵医生,太好了!你快说说!”
“我是在一本叫《驭鬼》的古书上看见过,尸毒虽无解,但只要找到尸毒之源......”
“找得到!找得到!那个孩子,我一定能找到。”我说。
“顾老师,我还没说完呢。刚好,书上记到这一页的时候,后面全都破损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所以,我说我没有把握。”
我心里一沉,还是不死心:“那本书是谁写的?我可以去找找。”
“那是民间的手抄书,里面的内容一部分是摘抄,一部分是来自抄写者的经验。所以,无从查起......”
不顾我的挽留,邵医生走了。
孩子们做好晚饭后,刘小健给我端来一份。我虽然没心情吃饭,但还是吃了两大碗,孩子们看见老师都这么有干劲,才不会感到害怕和气馁。
我吃饭的时候,刘小健说:“顾老师,我晓得何金花那盒子里的虫是啥了。”
“啥?”
“是麻柳树虫。长在树干里面的,像老母虫。何金花敢去老麻柳树那里,可能是在那里捉的。我听大人说,树精一开始就是吃树虫和停在树上的鸟,慢慢才吃人的。”
“你脑子里装满了故事,谢谢你,刘小健。”我说。
“老师,我的意思是,何金花是不是树精?”
“别乱猜。”
他嘀嘀咕咕地出去了,为我的不重视感到不满。
天黑后,秦三叔还是没回来。我招呼孩子们睡下,独自等待。快到十点的时候,本来已经停歇的雨,又开始下起来了。
而且,雨越下越大,我担心晚上起洪水,所以隔一会儿就去河边看看,很明显,河水浑浊,在夜色中奔涌咆哮,声势浩大,让人担惊受怕。
好在孩子们都睡在二楼,相对要高一些。我检查了一遍周围的环境,又检查了孩子们的宿舍,到底是孩子,竟然睡得非常香甜。
青果还是在昏睡,脸色没有一丝血色。邵医生叫我通知她的父母,但是秦三叔没来,我连青果家的情况都不知道,无法联系。
没有手机信号,没有外援,河水已经淹没了漫水桥,通往外面的路被封死。
我打开手电筒,我要去找何金花。
一来她是我的学生,我不能让她出事。
二来,她是肇事者,邵医生说找到尸毒之源,她咬了青果,她应该就是尸毒之源。
这场雨,真是蒙着头在下,特别是晚上,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况,更加吓人。
我一路找,一路喊何金花的名字。除了雨声,没有什么声音回应我。
我走到老麻柳树的旁边,看着在风雨里巍然不动的古树,我不禁抱怨道:“都说你是这里的保护神,可你是怎么保护你的子民的?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水淹?被毒死?老树啊老树,可惜你白白受了大家的香火......”
我本来是自言自语,但是,我的话音刚落,老麻柳树竟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把我吓得一个倒退,它还真神了?
“不怕,我给你挡雨,不怕......”
仔细一听,这是一个孩子的声音。
何金花?
这声音像是她的声音,但是这语速和腔调,分明是一个正常孩子啊。
我悄悄靠近,熄灭了电筒。
“絮絮,絮絮不怕。我在呢......”
声音从老树里发出来,我来到树下,判断出声音就在离地不高的树杈上。
老麻柳树枝繁叶茂,树下竟然没有多少雨水,简直就是一片安静的环境。
我确定这就是何金花的声音,为了不吓到她,我轻声叫她的名字后,打开了电筒。
我朝着声音的方向射去光线,果然,在大树中间,三个树杈的交汇处,何金花坐在那里,背靠着一根树杈,那状态,分明是十分放松的姿势。
“何金花,下来。老师接着你,快下来。”
我轻声说着,把手电筒光打在旁边的树杈上,怕照射到她的眼睛。
“不......”
“下雨了,外面多冷啊。快下来吧。”
“不下来。”
“老师不怪你,青果老师也不怪你。你下来吧,我们回去,明天还上课呢。”
说到青果,何金花尖叫一声,她一定是想逃避这件事。紧接着,她向上爬了几步,抖落一片雨水。
我没敢继续说话,怕刺激她。她在另一个树杈上停下来,奇怪,她在树上就像个猴子一样灵便,一点也不像个不正常的孩子。
“何金花,同学们晚饭都在等你呢。你没吃饭,刘小健还给你留饭了。”
“哼!”她表示不信。
“老师和同学们都关心你,担心你。这不,同学们叫我来接你的。”
“他们也要照顾絮絮,好不好?”
“他们照顾,我也要照顾。”我赶紧说,虽然我并不知道谁是絮絮。
可能是她幻想出来的一个孩子吧,我想。
“说话算数!”
“不信,你可以来和我拉钩。”我说。
她蹭蹭蹭地下来了。
一身湿漉漉的何金花,伸出被雨水泡胀的手指,要和我拉钩。
我毫不犹豫地和她拉钩:“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谁变就是小狗!”
她说了这么多话,分明又是个正常的孩子了。
“走,回去吧。”我说。
“带上絮絮,可以吗?”
我说可以。她朝着大树喊:“絮絮,下来吧。我带你回去。”
我和她一起在树下等待,我当然知道那是不可能有人下来的。
她仰着脸乖乖地等待,过了好一会儿,她又喊了几声絮絮。
“明天再来找他吧。”我说,“可能他已经睡着了。”
她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拉着她的手,走出大树的“庇护”。何金花突然转头,对着大树招了招手:“絮絮,我明天再来找你!”
我也回了下头,就是这一回头,让我看见了令人不敢置信的一幕!
那树杈间,分明坐着一个光溜溜的孩子!
我愣住了!那孩子身上一丝不挂,白得发亮,看起来约莫三四岁的个头。
他发现了我,白光一闪,顿时就隐没在浓密的树叶中。
“那就是絮絮?”我问,我觉得我脑门心都在冒汗,这说明我来的那一天看见树上的那一只手,就是絮絮的手!
麻柳湾是否存在?
如果存在,到底是以什么方式存在的?
是已经过去的曾经,还是没有到来的未来?
或者是一个人为的空间?一个封印地?
可是,让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一个穷学生,虽然长得好看,但是分无分文,跟这里也是无冤无仇,把我困在这里做什么?
为了解除心中的一些疑惑,我准备晚自习的时候,将三个班的25个孩子集中到一起,我说要开个小小的班会,每个人准备一个节目,表演得好的,我要给奖励。
这阵子天气不好,为了防止学生下午放学后到处乱跑,我故意加了晚自习,好歹让孩子们在我眼皮子底下。而且通过两节课,他们就很疲倦,很快就会睡去。
一听说要开班会,孩子们顿时就来了兴致,以前他们从来没开过班会。那5个走读的孩子一听这个消息,当即表示晚上不回家住了,就在学校和同学们挤一挤。
我说,还是回去吧,不然大人会担心的。
那5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说,他们以前偶尔也留宿在学校,大人放心,没事的。
“那就留下来吧。”我说。
趁孩子们晚饭的功夫,我翻开之前的余老师留下的笔记,上面手写着孩子们的详细信息,我要摸排他们的家庭情况,比如家庭成员,居住地址等,我想从这些信息里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从这些信息中我发现,麻柳湾村下面有三个相对集中的聚居点,橡子梁、鸳鸯沟,还有一个叫黄花溪——这个名字很好听,清新美好,在大巴山土里土气的地名中,算是一抹亮色。
而且,黄花溪就在河对岸,也就是那一条小小的街道,说是街道,不过是有几家小店铺而已。
我看了看,3个班上有2个孩子住在黄花溪。黄豆豆、黄苗苗,姐弟俩相差2岁,一个上三年级,一个上二年级。
他们住那条街,这以后买点啥,可以让他们带过来,方便。
我翻开笔记本,将信息整理一下,顺便弄弄今晚小游戏的规则。
突然,我的手悬在了半空,一动不动。整个人就像麻木了一样,浑身冰凉。
洪水漫过了桥,直到今天都没有消退完,桥是不能通行的!
但是,黄豆豆和黄苗苗每天下午放学都回去了!
第二天他们又按时到校!
他们是从哪儿过河的?
如果还有其他的路,那就可以理解。
如果没有另外的道路,他们是如何回家的?
我脑袋发麻。我希望是有另外的路通往河对岸。
但是,既然有路,那边的人怎么就不过来呢?
我一个字都写不下去了。拿着笔发了很久的呆。
这一群孩子,从何金花开始给我的惊讶,到黄豆豆黄苗苗给我带来的惊恐,都让我猝不及防。
还有什么是我没有发现的?或者是等着来吓我的?
“顾老师,你咋不来吃饭呢?”
刘小健在我门口探出个小脑袋,我还没回答,黄豆豆端了一碗饭走进来了。
“吃饭了,顾老师。”黄豆豆的声音很小,轻轻地放下碗就要离开。
碗里是菜炒饭,青果不在的这段时间,孩子们自力更生,为了鼓励他们,我将自己拿不出手的那几样菜式分享出来,写上步骤,让他们慢慢学。
他们不但不觉得辛苦,反而觉得很有意思。我对他们的要求是做熟了就算数,最低标准是不饿肚子。
但是他们却慢慢地摸索出了经验,做出来的饭菜虽然简单,但是非常可口,女孩们偶尔还会摆盘,把粗茶淡饭弄得活色生香。
“谢谢你,黄豆豆同学,饭是你做的吗?”我轻声说,黄豆豆停住了脚步,可能是没想到我会和她交流。
她是个不善言辞的孩子,上课不回答问题,下课后基本上是和弟弟黄苗苗一起玩耍,两人玩石子,或者踢毽子,有同学靠近,他们就跑开。
“是......是我做的。”她小声说。
我吃了一口,立刻夸赞:“非常不错!味道好极了!你在家也做饭吗?是妈妈教的吗?”
她摇摇头,脸上难得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我觉得我可能说错话了。但是到底哪儿说错了,我不知道。
等她离开后,刘小健悄声对我说:“顾老师,黄豆豆和黄苗苗没有妈妈。”
“他们的妈妈呢?”
“跑了。”
我顿时明白了,刚才我的话,确实触及了孩子心里的痛。我吃完后去放碗,看见黄豆豆在洗碗,我走到她的旁边,帮她收拾洗好的碗筷。
黄豆豆抬眼看了看我,我和她的眼神对视上了,我轻声说:“黄豆豆,对不起。”
她抿着嘴巴,一言不发。
“黄豆豆,老师不是故意的。”我又说道,“你原谅老师,好不好?”
她停了一下手中的动作,沉思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
我笑了,这孩子可爱又让人怜惜。我心里泛起了一阵阵酸楚,顾平生啊,既然落到了这个圈圈里,既然无法独善其身,那就好好善待每个孩子吧。
我相信,好人总会有好报的。
收拾好了碗筷后,其余孩子都退出厨房,回到教室。只有黄豆豆没有走。我看她迟疑的样子,觉得她应该有话说,于是我也故意拿起抹布重新清洗了一遍,等她开口。
“顾老师,我......我有件事要给你说。”
她走到我身前,怯生生地说。
“黄豆豆,你说吧。我听着呢。”
她看了看外面,又是欲言又止。
“不怕,老师不会告诉别人的。”我说,“老师给你保证。”
“我看见青果老师了。”她说。
我一惊:“你在哪儿看见她的?”
“河里。”
“她在河里做什么?”
她抿了抿嘴,低头看着地上。
“黄豆豆,你知道老师在找青果老师,我们都在找她,不是吗?你快告诉我,她到底在哪儿?我们去把她找回来。”我焦急地问道。
“她......回不来了。”
“怎么了?”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她......她死了。”黄豆豆小声说。
虽然我早就怀疑青果死了,但是,我不敢,准确地说是不愿意下这个结论。
我心口堵得慌,问道:“你在哪儿看见她的?什么时候看见的?”
“我......我在放学后的路上看见的。”
“哪一天?”
黄豆豆想了想,说是四天前。
那时候漫水桥完全被洪水淹没。
话说到这里,我觉得关于黄豆豆黄苗苗回家的事,已经推到了我的面前,我不得不去问这个问题了。
顾生不顾死?
我脑袋里轰轰地炸开了,强装镇定,说青果的伤口还没有长脚脚。
外面雷声越来越大,我把草药敷上,邵医生拿出一卷绷带,让我把青果的这只手从手肘处缠紧,缠得越紧越好。我知道他是为了阻止毒素的蔓延,可这样也会导致血脉不通。
我左右为难,缠住了她的手肘,但是却没有缠死。
一个炸雷在头顶炸开,房子都要被掀翻了。邵医生说,入秋这么久了,还有这种天气,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孩子们还没回来,我央求邵医生在这里守着一会儿,我出去找找。邵医生说,他要观察一会儿病人,如果三个小时后,人还没有醒来,他就回去,明天也不用再请他来了。
我听出了弦外之音,找出雨衣披上就冲进了雨里,雷声一路追随似的,闪电把暗淡的天空撕扯成碎片,地上到处都是积水。
说这像世界末日,一点也不过分。
我在一处破旧的房子里找到了刘小健他们,除了何金花,他们都在这里躲雨。
我松了一口气,对他们说,打雷下雨的时候,不要站在大树下。
他们纷纷说,尤其不要站在大麻柳树下。又说,就算是晴天,也不能去大麻柳树下,不然,就会死掉。
我现在没空和他们解释这些“谬论”,这房子随时都要坍塌,我把雨衣给孩子们,让他们一起遮住头,先回去,告诫他们回去后,哪儿都不要去,安安静静地等我。
等孩子们走后,我拿出手机打电话,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青果在这里耗着,我要向外求救。
我自然不相信尸毒之说,我相信那是伤口感染,这个当然也能要命。大雨的这个架势,再过一会儿就该起水了。我要在起水之前,把青果送出去。
该死的!手机一格信号都没有!就连打紧急电话都不行。
我恨不得将它摔出去!
抬头看天,看四周耸立的高山,我脑子里突然出现自己刚来时,穿越那条溶洞的画面。
我来这里好几天了,手机偶尔一格信号,发出去的短信没人回复我,也没人给我打电话。
包括最关心我的导师,我给他发了信息,他也没回。
来之前,我在地图上没有找到这个地方。
我有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我是不是穿越了?到了一个远离现代的地方?
或者,是到了一个被封印的地方?
一下子,我觉得毛骨悚然。
我从头麻到了脚后跟,整个人呆滞了很久。看着眼前滚滚的河流,和还未被淹没的桥,我有了一走了之的冲动。
这是我第二次有这样的想法,比第一次更加强烈。
这一切要是都是假的,那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逃命要紧。
我连自己的行李都不想要了。
“顾老师!顾老师......”
刘小健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他从雨帘中冲过来,一手拿着雨衣,自己披着一张油纸,他是来给我送雨衣的。
“顾老师,我们快回去吧。这里危险。”刘小健像个小大人,把雨衣打开,替我披上,拉起我的手。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说:“刘小健,你先回去吧。我找找何金花。”
“我跟你一起去。”
“你回去看着同学们。听话。”
“顾老师,你是不是......不想回去了?你是不是想家了?”
这孩子还挺鬼精,我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他哇地一声就哭了。
“顾老师,你不能走,我们......我们好不容易有一个年轻老师。以前......那些老师来了,没几天都走了,他们不习惯,他们不喜欢山里......”
我揉了揉他的头,他哪儿懂得成年人的无奈呢?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们?我们听话,我们都好好念书。我们不会像何金花那样......我以后教何金花,让她不准咬人,不准乱跑。”
“你要是走了,我们就没有老师了。一个都没有了......我们就不能念书了,以后就只能在山里放牛了。”
刘小健一边哭一边说,雨水打湿了我们,他的眼泪也把我的心打湿了。
我紧紧拉起他的手,冰凉的小手也随之回应我,我俯下身,看着他红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老师要走,也是带你们一起走出大山,到外面去念书,去拼搏。”
他的眼里闪烁着惊喜,我接着说:“你们都是好孩子,要自己看得起自己,还要努力,从这里走出去,活出个人样子来。”
“加油!”他的另一只手握着拳头,我伸出拳头,和他碰了碰,他满意地笑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交代刘小健,不要听信鬼神之说,一切都是有科学依据的,都能用科学解释。所以,他要帮老师照看好学生,老师才能好好照顾青果老师,青果老师好起来了,他们才有饭吃。
他站在雨里,坚定地给我行了一个队礼。
这样一折腾,就快到晚饭时间了,刘小健组织了几个大孩子在食堂里自己做饭,我见怪不怪,大山里的孩子五六岁就会搭着小板凳切菜做饭,他们有足够的生存能力。
好在雨终于小了些,老天爷可能也不忍心让我们担惊受怕。
邵医生把老式的手表凑到自己眼睛前,说三个小时到了,他该回去了。
我赶紧说:“邵医生,你再等一会儿,吃了饭再走。”
“等到天亮也没用。我回去后,会想办法处理这件事。”邵医生说。
我慌了:“邵医生,能不能给点儿时间,明天再说?”
他看着我,无奈地说:“顾老师,你是好心人,我知道。你心肠好,但是......我们这个村,好歹还有那么多人,不能不顾活人啊。”
“我把她带出去治疗。”我说。
他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她现在是不能挪动,只要一动,血脉加速流动,毒素就跟着流动。原本要7天时间,你这样一动,就更快,说不定在半路上就......”
“那也不能就这样等死......”
邵医生没有回答,低头收拾自己的药箱。我问河那边有多少住户?有没有年轻人在家?
他摇摇头说:“顾老师,河那边的老街也只有几家人。以前人多,后面想方设法都搬出去了,不回来了。我劝你,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了,免得大家都不安宁。你也不要想去找人来送她出村,不可能的。”
他背起药箱就要走。
“邵医生,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眼前这只手,苍白,毫无血色,被脏兮兮的衣袖遮住的手臂上,有一条条浅浅的伤口,看起来像是被荆棘划伤。
而这只手的手指,却是胖嘟嘟的,与那干瘦的手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只手,让我不由得想起那双放在我窗台上的手,再看何金花的个子也不是很大,显得比同龄孩子要小很多。
想到同学对她的评价,我心里大致猜到了。她没有爹妈,经常玩失踪,半夜趴窗台的孩子应该就是她了。
我曾被这一只手吓得不轻。但我没有迟疑,拉起了她的手。这只手冷冰冰的,就像她的眼神一样,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
她背上背着一个小书包,已经看不出来原来是什么颜色。我把小书包拿下来,帮她拎着。书包很轻,里面好像没装什么东西。
她不带书本吗?不带口粮吗?不带换洗衣服吗?这个孩子,自生自灭,太不容易了。
我把她带到食堂,学生们正在风卷残云般地吃饭,青果的手艺不错,把普通的家常菜炒得色香味十足。白菜汤,土豆丝,拌进金黄色的锅巴饭里,再淋上豆瓣酱,是山里孩子们的美味。
青果给我留了一份饭,我把我的饭让给了何金花,我去锅里弄了些残渣和汤水,好歹装了一大碗。
何金花一个人缩在柴堆上,慢条斯理地吃饭,其余孩子都吃完跑了出去,青果收拾洗碗筷。我叫何金花到桌子上来吃,但她就跟听不见似的,无动于衷。
她还是没有张口说一句话,就只是瞪着一双白眼珠子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任何感情。说实话,这个孩子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甚至,令人害怕和讨厌。
我把一碗饭吃完,转头看何金花,她正用筷子夹起一片菜叶,也不往自己嘴里放,伸向前面,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何金花笑起来挺好看的,就像一朵盛开的小雏菊。我走过去,看见她眼睛里有一抹亮光。
“吃......你吃。”她轻声说着,把筷子一松,菜叶落在地上,她又是一笑,夹起一块锅巴,又伸了过去。
她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在这个过程中,何金花像个正常的孩子,眼神有光,脸上有笑。
但是我却感到十分诡异。她对面没人,她温柔的眼神和宠溺的语调,她眼里的对面,应该也是一个小小的孩子。
我没有惊扰她,在她的世界里,她快乐就好。
“絮絮,乖。絮絮......”她清晰地说了这几个字,靠着墙,碗里的饭菜早就凉透,一半掉在地上,剩下的一半她没吃。
青果收拾完毕后,我找她商量,给何金花洗洗头。青果去拉她,她一扭,把小手藏起来。我把手伸过去,没想到,她将自己的小手放进了我的手心里。
她的头发粘在一起,半把洗发水上去都没有泡泡,在青果的协助下,洗了两盆污水,总算是把她的头发洗干净了。
“我给你剪一剪头发,好不好?”我问。
头发长了,她不会打理,也容易打结,长虱子。
可能是洗头后舒服多了,她点了一下头,我和青果赶紧帮她剪了一个齐耳的短发。
青果说,给她换一身衣服吧。我去教室拿到她的书包,让她自己找衣服。
她一动不动,青果就打开了书包,伸手一摸,里面没有衣服,她又摸索了一下,拿出一个木匣,这是包里唯一的物品。
一个巴掌大的木匣子,上面沾满了泥污。青果出于好奇,将木匣子打开。
“啊!”
一声尖叫,把我也吓了一跳。青果吓得把木匣子扔了出去,紧接着,我也目瞪口呆。
从木匣子里,散落出七八个肥硕的虫子,通体奶白色,胖乎乎的,趴在地上轻轻蠕动,让人浑身发麻。
何金花也尖叫一声,扑上去将白色的虫子一个个拿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木匣子。
然后,她用仇视的目光看着青果,那样子,像是要把青果杀了。
青果的双手在衣服上不停地蹭着,想要把刚才那噩梦般的感觉蹭掉,何金花冲到她的面前,用一双白眼珠子瞪着她,嘴里发出呼呼呼的声音,愤怒极了。
这孩子本来就不正常,这些虫子,可能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将木匣子护在胸口,就像保护自己的心脏一样。青果错愕着,还没有从惊吓中走出来。
很多人害怕软体动物,我也不例外,那白花花的胖虫子,是很多人的噩梦,我,其实也不例外。
刚才美好和谐的画面,顿时被打破了。
我想安慰何金花,胖虫子都在呢,她不用仇视青果。可就在我准备给她说几句的时候,何金花突然像一只狗一样呜咽着,一把抱住了青果的右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青果发出痛苦的叫声,何金花没有松口,脑袋还一甩一甩地用力,恨不得将青果的手臂咬断。
“何金花!你放开她!”我大声呵斥,用力拉开何金花。
何金花跟疯狂了一样,咬住青果不松口,嘴里发出呜咽声,青果痛得满脸青紫色,不断挣脱,但是越是挣脱,何金花越是用力,我分明看见何金花的嘴角,冒出了丝丝缕缕的鲜血!
我把何金花抱住,使劲掰开她的嘴巴,谁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女孩,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金花,我是青果姐姐啊!”青果哭着哀求,“姐姐给你喂饭,给你洗被子,你忘了?快松开我。”
何金花不为所动,全身战栗,我抱着她,感觉是抱着要给强悍的大汉,她浑身僵硬如铁,竟然没有一点儿柔软的地方!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一条红色的绸缎从天而降,将何金花整个都罩住了。
紧接着,何金花在我怀里一软,栽倒。我赶紧扶住,她双目紧闭,脸色青紫,额头上汗水滚滚。
秦三叔站在我们的面前,刚才那红绸缎,就是他抛出来的。此时他满脸铁青,脸上的那条蚯蚓在颤抖,看起来更加狰狞。
“赶紧用肥皂水洗伤口!”秦三叔厉声说,“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们来不及问为什么,何金花醒来了,像泥鳅一样跑了。我拿出一个新肥皂,打开,忙不迭地给青果涂上,然后就到洗手池,开足了水力,一边抹肥皂,一边冲洗伤口。
青果细嫩的手臂上,一圈牙印触目惊心。十多个深深的牙印里,往外冒着黑乎乎的鲜血。
我们要把黑血冲掉,直到流出鲜红的血。
秦三叔说,蛇毒很毒辣,蛇咬了人,一般都能治愈,但是人咬了蛇,蛇必死无疑。
说明人的毒性,远远大于人的毒性。
同理,人咬了人,一样也会死人的。
自来水源源不断地流出来,秦三叔使劲挤压青果的伤口,但是,那伤口一直流出来的都是黑色的血,还是半固定的血!
就这样清洗了十多分钟,秦三叔抬起头来对我说:“顾老师,你把娃儿们收起来上自习课,我去找先生。”
“找医生?”我问。
“找医生没用,我要找阴阳先生!”
“大姐,你别骂人啊。是不是什么野兽干的?”我问。
“野猫和黄鼠狼偷鸡,也是偷去吃肉的!这分明就是看我家的鸡肥,故意整我的!”大姐又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接着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咒骂,说欺负她男人不在家,见不得她有好日子。
那些话不堪入耳,充满了原始味道,我听到了在教科书上都没有看到过的人体结构描述。
我拉着黄苗苗赶紧逃离,这些话让孩子听到,多不好啊。跑出老远,黄苗苗笑了起来。
“老师,你的脸都红了。她又不是骂你呢。你怕啥啊。”
“我不是做贼心虚,我是怕你听到那些脏话。”
黄苗苗倒是无所谓:“这算啥啊,还有比这骂得凶的。我都习惯啦。她能搭着板凳骂一天一夜呢。”
女人还在继续骂,大有要将这条河走到尽头的架势,我终于明白了形容骂人凶狠叫“山河水流”的意思了,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们终于来到了黄花溪,两排瓦房,加起来不过10来户人家,这就是麻柳湾村的街道,是最豪华的地段,也是整个村子的交易集中地。
人们在这里购买油盐酱醋、化肥种子,这里有整个村唯一的药店,就是邵医生开的。
“你家住哪儿呢?”我问黄苗苗。
他指了指被夹在两座房子中间,最低矮的一座瓦房。他抬头看向我,那眼神告诉我,他并不希望我去他家里。
廊檐下,三四个老人坐在那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筛黄豆、择菜。看见我们经过,他们也没有打招呼,黄苗苗和他们也没有说话。
黄花溪,在我眼里文雅而温馨的地方,一来就是骂街的妇女,损人财物的不明人,进来就是冷漠的居民。
这让我感到有些失望,但是,更让我震惊的事还在后头。
“带我去邵医生家里吧。”
黄苗苗带我走到他家斜对面的一座瓦房前,不得不说,这是这里最好的一座房子,也是最雅致的房子。
房前是一排瓦罐,里面种着花花草草和蔬菜,这样的混种,既浪漫又实用。房檐下挂着竹灯笼,窗格上雕着梅花和竹的图案,大门顶上,挂着一个木牌匾,上面写着:医者仁心,落款是清代年间。
看来邵医生是祖传行医。大门大开着,里面就是药房,一张条形桌子,后面就是中药柜,中药柜的正中央,供奉着药王的泥塑。
邵医生不在药房里,从药房里传出一股浓浓的药味。
“好香。”我说,药香好像是浓缩的百草味道,有一种悠长的韵味。
“老师,不对啊。”黄苗苗的声音突然惊恐起来,站在门口,脸上也是惊恐的表情。
“怎么了?”
“不是香味,是死人味。”
我一愣,黄苗苗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老师,不要进去!”
“邵医生,邵医生?”我止住脚步,喊了两声,里面没有人回答,倒是一只黑乎乎的肥猫,慢悠悠地从药房隔壁走出来,发出一声怨念的“喵呜......”
我心里升起不好的感觉,让黄苗苗在外面等我,我进屋看看。
药房是正房,旁边就是偏房,门也是开着的,我站在门口喊了一声邵医生,迟疑着迈出了脚步。
屋里有一股冷冷的气息,这是一间卧室,老式的木床和柜子箱子,一眼就将屋里的一切一览无余,邵医生也不在这里。
我走出去告诉黄苗苗,邵医生不在屋里。黄苗苗使劲摇头:“顾老师,再找找。”
我进入另一边的侧门,这里是吃饭的地方,一张桌子,四条长板凳,邵医生也不在这里。我走向后面的柴房,木房子后面一般都有杂物间和火房。
黄苗苗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接着打了几个喷嚏,直觉告诉我,邵医生就在这里。我拉起黄苗苗的手,他到底是个孩子,害怕,手心里都是汗水。
杂物间里一半是柴火,一半是草药。邵医生坐在小板凳上,背对着我们,一只手攥着一把草药,身边是一堆切碎的草药段,他在制药呢。
“邵医生,我们到处找你呢。”我说,“原来你在这里。”
黄苗苗再一次攥紧了我,把我往后拽,他比刚才更加紧张。我说邵医生就在这里呢,你出去吧,在外面等我。
他果然就跑出去了。
我走到邵医生的对面,他的身前都是切好的各种草药。“邵医生......”
他没有应答我,而且,他始终保持着这个动作。
“邵医生?”
我蹲下身一看,邵医生耷拉着脑袋,身下的草药上沾染着血迹!
我赶紧把他扶正,他浑身像烂泥一样瘫软,但还是热乎的,我一摸他的颈部,还有一丝气息。
“邵医生,你坚持住!我去找人来!”我把他抱起来放在旁边的藤椅上,打算去外面叫些人来。
邵医生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一只手往上抬了抬,他是想抓住我,阻拦我去叫人。
我把他扶着,不让他滑下来,我没有医学经验,不知道怎么救人,他是这里唯一的医生,我不知道出去了还能找谁。
“药......”他指了指地上的草药。
“你说,邵医生,我听着。”我感觉他不行了,但是有话要给我说。
“尸毒......药。”他艰难地吐出了三个字。
“邵医生,谢谢你。”我百感交集,他说青果没救了,这些天却是在制治尸毒的药。
“罗刹,罗刹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喉咙里卡着一口痰一样,上不去下不来,呼噜噜的声音更大了。
“什么?罗刹是哪个?”
“是,是......药,药......”
突然,邵医生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身子往下滑,我一手稳住他,一手轻轻地帮他抹上了闭不上的眼睛和嘴巴。
我把他放到床上,盖好了脸,再出去找人。黄苗苗就站在大门口,我轻声说,邵医生死了,他的家人在哪儿?
黄苗苗却说,他没有家人。这个家,就只有他一个人。
那怎么办?我问黄苗苗,这条街谁是负责人?他摇头说不知道,我又问,谁说话算数?
他说,卖货的黄大坤。黄豆豆把我带到杂货铺,黄大坤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店铺不大,眼神里却闪烁着商人的机敏和算计。
黄大坤说,黄花溪管事的人,就是邵医生。他孤身一人,没有后代,他说过,谁给他送终,谁就给他料理后事,送他上山。
“谁给他送终的?苗娃子,是你?”黄大坤问。
“是我。”我说。
“那就是你给他料理后事。这是他写的遗嘱,这里白纸黑字写着,还有证人的手印,你拿去。”黄大坤面无表情地打开抽屉锁,从一个黑色的笔记本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我。
这时候,来了一个村民买东西,黄大坤顿时就过去招呼顾客,对我摆了摆手:“你拿回去看。”
我感觉他有些嫌弃我的意思,我拿着油纸包走出来,对黄苗苗说,帮老师找几个人来办丧事,我回到邵医生的家,打开了油纸包。
里面是邵医生的遗嘱,第一句话,就让我无比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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